可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又何止只是回國這麼簡單。他需要放棄現有的一切,才能回國重新開始。
手冢國光在十六歲加入德國網球職業聯盟時,簽訂了一份長達五年的合約。除了終止合同需賠償高額費用之外,還必須接受一年的禁賽處分。
運動員的職業週期那般重要,又怎能耽誤得起一年。
何況,以他現在手持兩個大滿貫的排名積分,只要接下來的比賽穩步前進,登頂世界第一毋庸置疑。
可一旦禁賽,他的積分將徹底清零。而按照atp世界排名52周的演算法,即便明年參賽,也錯過了積分最多的四大公開賽。這般細算下來,他失去的又何止是一年的參賽資格。
何需如此?!
她一個人也沒有活得有多不堪,只是不那麼規律,不如他所想的那麼健康。她是很想他,也很想和他生活在一起,可即便心中委屈難過,也從未向他抱怨過。
她將所有眼淚嚥下,只給他留下笑臉,為的,不就是希望他沒有後顧之憂地登頂世界嗎?
她……明明已經這麼努力了……
可為什麼,又反而還是成為他的絆腳石。
她怎能成為他放棄夢想的理由!
她承擔不起這種後果與壓力:“如果我們之間的愛情是一種的負擔,那我寧願分……!”
手冢國光以唇封緘,沒讓那摧人心腸的二字落地。
夏若螢沒讓他親,她並不喜歡這種摸不到實處的解決方式。她難過傷心時,或許一個吻能讓她原諒一切。
然而在這樣的大是大非上,又怎能再輕易為一個吻動容。
手冢國光當然沒打算以此潦草敷衍過去,他只是想磨掉她的淩冽與氣焰,讓她冷靜下來,聽他好好說話。
她的壞習慣總是這樣,脾氣一來,絕情的話說了便像誓約一樣梗死在他心上。
兩人從親變成了咬,夏若螢發了狠,咬破了他的唇。
血腥味在口腔肆意彌漫。
夏若螢愣住,自責地慢慢落下了淚。
手冢國光見她終於安分,也鬆了一口氣,捧著她的臉對上她憂傷的眼眸,認真又堅定道:“螢,在哪裡發展都阻止不了我登頂世界。”
夏若螢一怔。
下一秒,顫顫長睫下的瞳孔似乎被注入星光,一瞬璀璨明亮,卻也淚湧決堤。
手冢國光抹去她臉上的淚痕,繼續道:“我有一萬種理由能說服你不心生愧疚。可我只想告訴你,你也是我的夢想。如果沒有你,即便我獲得所有榮耀,人生也不會完整。”
如果他的生命中沒有夏若螢,或許他將畢生追逐網球。
可夏若螢已與他的人生相融,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不過是一年的職業生涯而已,比起失去她,這又算什麼損失。
在柏林飛往東京的飛機上,在他徒步爬上十一樓的臺階上,他想過許多種她說分手的可能……好的、壞的、可能是開玩笑的、也或許極端駭人的……
可無論哪一種,哪怕是閃過一個失去她的念頭,便足以令他痛徹心扉,無法思考未來。
細想二十年來,與不二約定的比賽,代表青學賭壓左臂、去德國成為職業網球手……他的每一個重大的決定,都是為夢想而戰。
她總是身後,無怨無悔地支援著,付出著。
她似乎還在竭力避免讓自己與網球處在同一天枰,不成為被他二選一的物件。
可他想告訴她,她和網球從未成為他心目中的二選一。
如果在非常極端的情況下,需要他做出選擇。
那麼他,也將帶上她,一同去實現夢想。
而這一切,早在五年前他便做出的決定。
在那風和日麗的早晨,他便以人生起誓,一定為兩人的將來負責。
美國公開賽,阿瑟·阿什網球中心。
中心球場聚焦著全球體育新聞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