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做的很好。”熊迎打斷他,將手上的卷宗一一放回去,“衣食父母官,就該做這些。來,你告訴我還有哪些沒查,我同你一起。”
於是,卷宗樓的燭火徹夜未息。
熊迎的熱血燃了一夜,翌日晨光熹微時便熄滅了。
不過熬了一夜,便腰痠背痛。他抻了抻腰,再看一眼旁邊仍舊精神煥發的陳谷,嘆了一聲。
自己果然年紀大了。
他叫停還在埋頭苦寫的陳谷,道:“先到這裡吧,今日許你休沐一天,我會讓其他人接著做的。”
陳谷頗為念念不捨,熊迎又催了一次,他才從卷宗堆裡起身,和熊迎一道往外走。
這時刑部已來了不少人,見到熊迎紛紛問早,熊迎一一頷首回應,順便問陳穀道:“你家住哪裡?我讓車夫捎你一程。”
“不敢勞煩大人,”陳谷受寵若驚,“我家住的遠,在城南那塊,我自己僱車回去就是了。”
“城南?那是有點遠,怎麼不在刑部近處租個院子?”
陳谷笑笑,“我師父師娘給我買的院子,那邊風景開闊,住著舒心。”
熊迎微訝:“你師父師娘也在京城?那我可得見見,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能把你教的這樣好。”
陳穀道:“您會見到的。”
兩人一路閑談著,走到大門時正準備分道而行,卻見門口烏泱泱圍了一群人。
前排的婦人臉色憔悴,對著熊迎勉強笑了笑:“大人,我來乞鞫。”
熊迎端詳她片刻,一愣,“聞夫人?”
“我還以為大人貴人多忘事,已經不記得我了。”婦人重複道,“熊大人,我來啟鞫,為我亡夫。”
熊迎滿臉複雜,婦人的亡夫原是兵馬司北城副指揮使,當時馬上就要晉升指揮使,卻離奇暴斃在郊外,被人找到的時候屍體已經被野狗啃得不成樣子了。
這案子是他手底下人接手的,查到最後只得出個這位副指揮使因為慶賀高升而飲酒過度,醉倒在郊外被野狗啃死的結論。
“熊尚書,我亦為我亡兄啟鞫。”一個年輕姑娘道,“我亡兄名孫尹,生前任工部侍郎。他一向醉心營造之事,絕不可能……”
姑娘說著眼眶便紅了,一時梗嚥住。
熊迎目露不忍:“本官知道。”
所有案子他都會過目,他記得孫尹此人,在營造一事上頗有天分,對於皇宮的修繕居功至偉,後來也是高升之際,死在了煙花巷裡,死因極不光彩。
熊迎視線在眾人之間掃過,老弱婦孺皆有,表情卻無一不苦悶,眼底盡是哀慼之色,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們都是來啟鞫的?”他問道。
“大人,我們有冤,還請大人明察秋毫,還我等清白。”
眾人殷切的看著他,眼裡有微光流露。
熊迎長嘆一聲,對眾人道:“罷了,你們隨我進來吧。”
他拍了拍陳谷的肩,“今日是休息不成了,你過來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