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黑衣人疾步從林中退出,向坐於馬上的首領單膝下跪。
“首領。”
“沒找到人?”首領冷聲責問。
“那裡面情況錯綜複雜,根本沒有專給人走的小道,剛下了雨,之前發現血跡都被沖沒了。而且這雨不知道會下多久,雨一停就起毒瘴,我們不敢貿然深入。”
“廢物!”首領斥罵了一句,“區區毒瘴就讓你們害怕成這樣?”
幾人被罵,面子上多少有點掛不住,一人便駁道:“首領,那毒瘴的厲害你也見識過,吸幾口人就沒了。再說,那兩個人被我們逼到這般絕境,鐵定也活不下去,我們又何必非要進去。”
首領額上青筋暴起,一腳踹到他心口上,“知道什麼叫‘提著項上人頭來見’嗎?你當相爺的話是耳旁風?若兩手空空回去,落地的就是我們自己的頭!”
連日不眠不休冒雨尋找,再加上此刻心口窩疼,那人也火氣直冒:“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相爺何必這般大動幹戈?我們效命相爺多年,替他殺了多少達官權貴,給他做了多少腌臢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區區一個鄉野村夫,相爺頂多呵斥我們一句辦事不力,怎麼可能要了我們的命?”
“大逆不道!黑五,別說相爺,我現在就能要了你的命!”首領抽出長刀,就要揮向黑五的脖子,被另外幾人急急攔下。
“首領,兄弟們馬不停蹄地從京城趕到這鳥不拉屎的地,都很累了,黑五一向是個急性子,他就是一時口不擇言,你大人有大量,別和他計較。”
黑五見首領竟要殺自己,一時失望透頂,冷冷瞪著他,嘴裡道:“黑三,用不著你做和事佬,左右一條爛命,他要殺就殺好了!”
“你閉嘴!”黑三道。
場面一時僵持,良久,首領收刀入鞘,居高臨下地掃視一圈,道:“都給我聽好了,不管裡面那個男的是什麼身份,都是相爺指明要殺的人。我知道你們心有怨言,覺得相爺大材小用,但你們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們是相爺的刀,上到皇權貴族,下至販夫走卒,相爺指誰我們就殺誰,不問緣由,這是規矩!都忘了嗎?
“休整到下一場雨,然後繼續找。不管他死活,我們都要拿到他的人頭去交差,都明白了嗎?”
“……是!”
……
江照裡這一覺睡得意外安穩,醒來時甚至不知今夕何夕,腦袋尚迷糊著,手卻下意識往旁邊摸去了,摸到溫熱的觸感才定下心來。
她起身,卻愣住。
——洞口放著竹子和蛇屍的地方此刻空無一物,在她幾步開外,數十個竹筒整整齊齊壘疊著,兩個火堆上還架著幾個,竹筒裡或綠或白或透明的湯汁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綠的是藥湯,白的是蛇羹。
褚允執正熟睡著,可除了他,這裡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做這些了。
江照裡忽然有點生氣。
氣褚允執哄騙她睡覺,自己卻逞強將所有事情都幹了,更多是氣自己,睡得和死豬一樣,什麼動靜都沒聽見。
她出去找藥的時候饑餓難耐,沿路採了很多蘑菇吃,足以供給2876兩天量的饑餓值,但是現在,胃部又傳來熟悉的抽搐灼燒感,說明褚允執好不容易好轉的身體狀況再次變糟了。
她堅持了一番,果不其然發現體溫升高傷口開裂,而褚允執——
與其說他在睡覺,不如說是昏迷。
江照裡給他餵了藥湯,自己喝了一杯蛇羹,打定主意不再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