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爍買通了所有認識的短工,替她監視著呂家和城內各個賭坊的動靜。
當其中一個賭坊的賭客與莊家終於爆發鬥毆時,江照裡當機立斷,派人當眾揭發了莊家的騙局。
結果可想而知。
這段時間以來,賭坊牟利的速度堪稱恐怖,幾個月來賺的錢幾乎能抵上過往兩年,然而他們所賺取的錢財裡有不少是賭客的絕大部份家財。
在呂家盯梢的人告訴江照裡,呂員外這段時間是春風得意紅光滿面,呂寧枝頗受其寵愛,搬到了更大的院子裡,月錢更是不知翻了幾倍,兩人似乎漂浮在雲端,陷入了飄忽的興奮中。
真相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所謂的運氣不好,其實是一場騙局,一場害得他們幾乎傾家蕩産的騙局。
賭坊被憤怒的賭客們砸得稀爛,每日都有人守在賭坊前叫囂著讓莊家賠錢。
江照裡不介意再加一把火。
她又放出了一個訊息——
所有賭坊的幕後東家,其實是呂員外。
於是賭客們的怒火便轉移到了呂家。
事情發展得非常快,呂員外和呂寧枝尚數著金銀元寶,沉浸於狂喜中,便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砸了個正著。
他們還來不及反應,賭客們的謾罵與臭雞蛋就蜂擁而至。
呂家那氣派的紅漆勾金大門不得不闔上,然而他們這種不作為的態度就像一桶熱油兜頭澆向賭客們,一時間,他們的憤怒達到了頂點。
呂家門前的聲討聲日夜不休,響徹大半個縣,雞蛋液與爛菜葉堆積在門前,發散出惡臭。
到最後,官府不得不出面,讓捕快們控制事態。
一切都在按江照裡預想的方向發展。
她就不相信,在縣內大部分百姓和一個呂員外之間,錢前還是會選擇後者。只要他想繼續坐在這個官位上,就絕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選擇。
“江姑娘,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矮個子問道。
“敲響鳴冤鼓 。”
“鳴冤鼓?”矮個子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顯然不太理解這個舉動。
“我們公正廉潔的錢大人自詡衣食父母官,他愛護著的百姓們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當然得出面伸張正義,為百姓們討回公道了。”江照裡笑得意味深長,眼裡閃過一抹狡黠的光,“不過嘛,礙於大閔律法,他沒法為民打官司,我們幫他起個頭。”
矮個子恍然大悟,對江照裡肅然起敬,“小的懂了。那敲響鳴冤鼓後要做什麼?”
江照裡拿出一封裝好的信,“你拿著這個去林氏當鋪找林昌,他會找一個信得過狀師,讓這個狀師依我的信在公堂上行事。”
又拿出一錠金子和鼓鼓囊囊的一個荷包,道:“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金子你拿去,荷包裡的分給弟兄們,就當我請你們吃酒了。事成之後,酬勞另結。”
矮個子眉開眼笑,“誒”了一聲,拿過信和錢,打包票道:“江姑娘你放心,你是子爍的朋友,這事我們肯定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絕無紕漏。”
矮個子離開後,江照裡得了閑,伸了個懶腰,想了想就往前院去了。
這個點青雨閣剛開張不久,客人寥寥無幾,丫鬟們穿梭在廳堂中,忙著準備即將開始的歌舞,見到她便問好。
“江姑娘,你忙完了?來了這麼些天,今兒還是頭一遭瞧見你出門,哎呦,瞧瞧,都瘦了。”
江照裡第一次在這裡住了快半個月,卻成日悶在屋子裡,不知在搗鼓些什麼,孫六孃的作息時間剛好與她錯開,愣是沒碰上幾面。
“是啊,我也覺得瘦了。”一道清朗而熟悉的男聲自身後傳來。
江照裡愣了一下,轉過頭看到一個人含笑看著她,有些驚訝:“林聿青?”
孫六娘看到他眼都綠了,“呦!林公子!好久不見啊!”
邊說邊靠近,整個人都要貼上去了,被林聿青用扇子抵開了。
“你怎麼來了?不是還沒到秋末嗎?”
林聿青嘴角下撇,用扇子輕敲了敲江照裡的腦袋,“半年不見,你就是這個反應?一點都不歡迎我來?虧我剛到沒多久,聽林昌說你在這裡就來找你了。”
他上下打量江照裡一眼,雙手在江照裡腰間虛虛比劃了一下,嘖嘖作嘆:“腰又細了一圈,褚允執怎麼養的你,瘦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