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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冬, 便是正午的燦陽也不帶一絲的驕矜暴戾,輕描淡寫的在湖面上灑出一層薄薄金輝, 倒映著湖邊的朱牆碧瓦,溶成一個五光十色的妙曼塵世。
此湖雖美,但位於臨安城南界的官道一側,不甚有名,卻是南線各城進京的必經之處。
官道旁停有一輛馬車, 水曲柳為廂, 青榆為軸, 窗牖嵌有五色寶石,陽光下虹彩斑斕,煜煜灼目。
再由兩匹長鬃飛揚, 棗紅溜光的高頭大馬駕牽著, 好不氣派!一看便知出自赫奕名門。
馬車在此駐留已有一柱香的功夫,馭位上坐的是國公府的馬夫, 與陸九卿的心腹侍衛元承。二人皆目不轉睛的盯緊了迎面而來的每一輛馬車,生怕錯過世子在等之人。
車內燻著暖香, 嫋嫋融融, 便是不披鬥篷都不會覺得身子冷。
楚妤時不時的撩開車窗簾,梗直了脖子往遠方眺望。她在這兒等的是二哥楚景同, 可心中焦急的卻是她孃的病狀。
坐在她身側的陸九卿知道此時勸她也無用, 只靜靜的看著她一臉著急忙慌,然後在她不經意的轉過頭來時,給她一個暖心的淺笑。
楚妤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太過失禮了, 開口釋道:“對不起……信中只說娘親的病略有緩和,可是聽起來還是很嚴重的樣子,如今又過去兩日了,我實在不知這兩日是趨好,還是反複……”
伴著一聲夾帶心疼的輕嘆,陸九卿將她的纖弱的身子往自己肩頭攬了攬。
滿是溫柔的沉聲道:“妤兒,待你二哥將症況詳細表述後,我會讓府醫再行判斷,府醫乃是禦醫出身,或許會有良方,屆時便可快馬加鞭將方子送去宿城,讓為你娘醫病的大夫參考借鑒。”
他稍稍側過頭,纖薄的雙唇在楚妤額頭上輕輕點了下,又道:“你大可安心,如若有必要,我會命府醫去到宿城,親自為你娘診病。”
當楚妤抬眸望向他時,已把持不住自己眼眶中的感激之淚。
看著大顆大顆滑落的淚珠兒,陸九卿緊皺著眉頭伸手為她輕拭,嘴裡疼惜道:“怎麼又哭了……”
趁著陸九卿轉過身子雙手為她拭淚的機會,楚妤直接正面撲進他的懷中,嗚嗚的哭了起來。
回想在楚家生活的那十幾年,爹爹不疼,哥哥不愛,大姐與小弟倒不怎麼針對她,可也總有意無意的疏遠。就連府裡的下人們都似乎覺得她這個主子不受待見。
若說楚府上下唯一拿她當家人的,那便是娘親了。
“陸九卿……”楚妤趴在他的懷裡,聲音被捂著都難掩哽咽,到後面便更是近乎哭嚎:“我不要我娘親離開……你幫我救她好不好?嗚——”
陸九卿緊緊摟住她,使勁兒的往自己懷裡揉,恨不得將她與自己的骨血揉在一塊兒!
“我答應你,你娘絕不會有事。就算是把太醫院掀翻,我也定會找到醫你孃的方子!”
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伴著一團熱霧噴薄在她的頭心,那股子炙熱從頭澆灌至腳心,侵蝕掉她身體裡的每一寸膽怯。
這時馬車外忽地傳來元承的聲音:“稟世子,有輛馬車停在了對面。”
陸九卿掀開車窗簾往對過看了看,正巧瞧見楚景同拎著一個包袱跳下車板來。
他剛想對楚妤說她二哥到了,可一轉臉,卻見楚妤業已跳下了車……
楚妤繞到馬車前時,楚景同也已走了過來,離著幾步便滿臉笑意的喊了聲:“妤兒!”
從楚景同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憂思與牽掛,好似他心中只記得與妹妹的團圓,卻全然記不得家中還有病重的老母。
他緊跑了兩步,將包袱往肩膀上一掫,就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妹妹。
楚妤站在原處未動,只一臉的焦灼,並未反應過來其它,倒是緊跟她身後下了車的陸九卿,搶先一步閃到楚妤身前,將楚景同硬生生的憑空隔開了。
楚景同先是怔了一下,便立馬諂笑著雙手前拱,深鞠一躬,口中恭恭敬敬的喚道:“陸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