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卿與她對望了須臾,大約是當真從她眼中看到了幾絲血紅,才有些不捨的催促道:“快回房裡去歇息吧。”
楚妤心中暗嘆一聲,之後便轉身出了帳子,往三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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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已過,更闌人靜。可陸九卿卻躺於榻上,輾轉反側,任如何也睡不下去。
妤兒性子偏軟,不是個有事兒沒事兒會無端甩臉色的丫頭。陸九卿思來想去,想不通的是一個安康福而已,她怎會如此?
窗扇未關,婆娑月色就著斑駁樹影透過窗桕,映在地上。
看著那些陰影,恍然間陸九卿好似想通了什麼,他猛然起身從木施上拽過一件大氅,邊往外走邊將之披在身上。
“世子?”守在外間的大丫鬟雪春,見本應睡下的世子爺此時又出了屋,立馬跟了出去看有何吩咐。
陸九卿邊大步疾走,邊問道:“今日可有什麼人來看過夫人?”
原本這話也只是隨口問問,畢竟雪春是他院兒裡的,對於國公夫人那邊的事也不做關注。只是沒料到雪春今日還真聽聞了。
“回世子,今日一早您出府後,昨日來的那個薛成伯府的千金就來探望夫人了。”
聞聽此言,陸九卿驀地站住。只消稍作整理,脈絡更清晰起來。昨日薛成伯在時,國公曾藉口國公夫人身體不適而先行離開。
“看來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了。”陸九卿自言自語道。
雪春聽不懂這話的深意,只茫然的望著世子。
頓了下,陸九卿又問道:“那過午母親派人送來的那個安康福,也不是夫人親自去寺中所求了?”
雪春臉上略微為難了下,既而如實坦白道:“世子,夫人這樣說也是一片苦心,還不是怕您不肯戴。”
見陸九卿露出疑惑的眼神,雪春便詳細的一一道來。
“世子,其實那個安康福是劉府小姐為了夫人所求的。不過夫人既然未曾真正抱恙,便覺得那福戴在身上有些浪費。趕巧世子昨日著涼咳嗽了幾聲,夫人才幹脆著人送來給世子戴的。”
“難怪!”只見陸九卿右手握拳,往左手手心中用力錘了一下,臉上露出忿然之意。
不過很快,這慍色便散去了,甚至還在唇邊蕩出一絲玩味的弧度。
看來今晚楚妤那是吃醋了,她吃醋的樣子倒還蠻可愛……
只是她是如何得知這安康福所來的?陸九卿又想到楚妤特意提過今日一早曾去佛華寺求菩薩,由此便不難推測出,她與那個劉家小姐是打過‘照面兒’了,而且還應是個‘印象深刻’的照面兒。
“罷了,回去吧。”陸九卿緊了緊身上的貂絨大氅,帶著一臉興然的神色,沿著來時的九曲迴廊往春煦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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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萬籟俱寂,楚妤獨自趴在檻窗前,望著夜幕中的鈎月發呆。
時不時的還喃喃自言自語兩句。
“你也覺得他撒謊了吧?”
“不是說扯謊之人,鼻子會越長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