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卿眯了下眼,眸中帶著輕蔑:“有名字不讓叫,那該叫你什麼?”
“還請公子像醉花閣裡其它客人一樣,叫楚妤一聲‘媽媽’。”
“哼。”陸九卿冷笑了聲,似是很不屑。
元承見狀則就著話詰問道:“那楚媽媽,我們公子這袍子你到底要如何賠?”
楚妤輕垂了下眼簾,少頃挑眼斜睨著陸九卿,頗有些若人憐,“陸公子的衣裳既然是銀兩陪不了的,那公子有什麼法子便直說好了。”
陸九卿看了她眼,似是不想刁難,便道:“你把這件袍子清洗幹淨還於我便可。”
楚妤滿腹狐疑的掃了眼他胸前的茶漬,這麼好說話?可不像先前的他。不過既然這般說了,那倒是簡單。她爽快應道:“好!那還請陸公子將外袍替換下給我,明日便可送去府上完璧歸趙。”
說完,她還又周道的提了句:“我們醉花閣裡有男裝,稍後便讓姑娘送過來,公子可先行將就著穿一穿回府。”
誰知陸九卿沒說什麼,元承卻不悅道:“廳堂裡雜人多,我們公子怎可在這種地方更衣?”
“這倒也不難,二樓姑娘們的廂房和雅間有多處,公子可隨意……”
“胡鬧!”陸九卿莫名的音量提高了幾分,這回似是真的生氣了。“妓子嫖客行穢事的房間也能駐足?!”
楚妤怔了怔,似是有些被他的氣勢迫到。可細想之下心裡又不免委屈,青樓是髒是淨的還不是你自己來的?又有誰逼你了!
饒是心中腹誹,面兒上自是說不得的,她又安撫了自己幾句,他既是國公府世子,嬌蠻也屬正常。
最終,“既如此,那我的房裡公子可能將就下?”
“嗯……那就將就下吧。”
陸九卿隨楚妤一路來到三樓的一間屋子。
進屋便是一陣幽幽的杜衡香氣,琺琅花白玉小燻爐立在紅木架子床旁的櫃子上,嫋嫋輕煙不住的從鏤空花紋裡釋出來,既而升騰、發散,溶滿室嫣香。
不過是剛入商秋的時節,竟先燻起了暖香?饒是陸九卿他身嬌肉貴,國公府裡也未至如此。他回頭看了看楚妤,先是對上了她那張略顯失措的臉,既而往身上掃去……這般單薄的輕紗軟絲,倒也難怪。
先前大堂的地面是由白玉石鋪就而成,而楚妤閨房的地面上卻是軟綿綿的短毛氈,乍踩上去竟似掉進雲堆兒裡,腳下生出融融暖意。
“陸公子,新袍子業已備好放進屋裡了,雖不是貢緞也不是頂級的手藝,卻是全新尚未有人穿過的,公子放心替換吧。”
說完,楚妤便退出了一步打算將房門闔上,卻不料這時陸九卿突然伸手扯了一下她的披帛,險些將之從她肩上扯下來!楚妤慌張的回拽了一下,他卻仍不肯放手,她莫名其妙的看著陸九卿。
她方才那話是多少夾著點兒調侃的意思,可也不至於激怒他吧。拽她衣裳是什麼意思?好歹是國公府的公子,還能強搶民女不成?
噢對了,她又忘了,如今她已不是什麼民女了。縱是別人真對她做了什麼,也不會有官府來糾責。
楚妤以一雙似是不敢太多展露怒意的眼睛望著陸九卿,帶著不解、忿忿,甚至還有一點兒委屈。賠也罷,洗也罷,什麼都已照著他的心思來了,還要怎樣?再貴重左右也不過是件衣裳罷了,又不是殺人掠貨的罪過。
陸九卿松開手裡扯著的那片紗,嘴角勾著抹溫柔,手懸空著緩緩劃了個弧才落回,似是如此讓她安心,他沒有要怎麼著她的意思。
“啊,這裡怎麼說也是女兒家的閨房,想必也存有不少私密之物,我自己留在這兒恐有不妥。”
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再去廳堂裡喊幾個人過來監督著嗎?那他方才不又嫌那些是雜人。楚妤笑著掃視了眼屋內,然後打趣道:“陸公子,這裡只是閨房並不是庫房,就算我有珍貴的金銀財寶也不會放在這兒。”
可陸九卿還是不樂意,正顏厲色的言道:“屋裡放不放財寶是你的事兒,我們世祿之家講究的是禮節和聲譽,擅自進入旁人的房間那是必要有主人在場的。”
“主人在場?”楚妤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心裡呵呵,嘴上:“好,陸公子怎麼說便怎麼是。”反正是你脫,又不是我脫。
“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