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錦藝遲早會被譽為“京城第一才女”,她的名字將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永遠照耀在眾人心頭!
“薛姑娘覺得這戲文如何?”桑六小姐突然轉頭,“若讓你來潤色,必定是錦上添花!”
“俗不可耐。”薛錦藝脫口而出,又慌忙改口,“我是說......若是添些詩詞歌賦,或許更合貴人雅趣。”
沈嘉歲正巧從廂房出來,石榴紅斗篷掃過薛錦藝月白裙裾。
貴女們頓時噤聲,唯有桑六小姐輕笑:“沈東家莫怪,薛妹妹不是這個意思。”
“我們沈氏戲樓主打的就是雅俗共賞接地氣,陽春白雪自有其他去處。”沈嘉歲撫過廊柱上鏨刻的纏枝蓮,“東街茶樓每月初七辦詩會,薛小姐若有雅興,不妨去擲個彩頭。”
薛錦藝指甲掐進掌心。
她當然知道那詩會——頭名能得金筆洗,卻是要交二兩銀子的入場錢。
這些世家女永遠不會懂,她連買宣紙都要攢三個月的月錢。
“沈姐姐教訓的是。”她屈膝行禮,露出腕間褪色的銀鐲,“只是想著若能幫襯些,也不枉侯府多年來的恩情。”
“薛姑娘有心了。”沈嘉歲截住話頭,轉向欲言又止的貴女們,“三日後加演《牡丹劫》,特邀了江南的崑曲大家,還請諸位再來捧場。”
“一定一定!”
桑六正拈著杏脯逗廊下畫眉,忽見門房小廝跌跌撞撞衝進月洞門。
那小廝滿頭大汗,官綠短打前襟都被浸透了:“六小姐快回府!老夫人讓您即刻帶薛姑娘回去!”
薛錦藝手中茶盞“啪嗒”掉在青石板上,碎成幾瓣。
沒來由的,生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桑六瞥見她指尖發顫,蹙眉道:“祖母可說了緣由?”
小廝眼神往薛錦藝身上一溜,撲通跪下:“您回去便知。”
馬車碾過朱雀大街時,薛錦藝攥著帕子的手已掐出月牙印。
桑府烏木大門緊閉,守門小廝鵪鶉似的縮著脖子,連看門的黃犬都夾著尾巴嗚咽。
“造孽啊...…”桑六的乳母張嬤嬤撲上來,附耳說了幾句。
桑六霍然轉身,金鑲玉護甲劃過薛錦藝面頰,帶起一道血痕。
“啪!”
這一巴掌打得薛錦藝耳畔嗡鳴。她踉蹌著扶住影壁,見桑六素日溫婉的眉眼此刻扭曲如羅剎:“我們桑家供你們吃穿,你們竟敢恩將仇報,如此不要臉!”
話未說完,桑六已提著裙裾往主院奔。
薛錦藝抹去嘴角血漬追上去,剛跨過垂花門就瞧見母親晁氏跪在碎瓷堆裡。
桑老夫人慣用的青花盞裂成八瓣,濺出的參湯在青磚地上凝成暗褐色血斑。
“娘!”薛錦藝撲過去時踩到碎瓷,繡鞋滲出血印。
晁氏髮髻散亂,額角撞柱留下的淤青襯得面色愈發慘白:“我不過多飲兩杯雄黃酒,怎會......怎會進了太傅書房...…”
薛錦藝腦中“轟”地炸開。
那日母親說要給桑太傅送親手縫的護膝,她原當是討好,誰曾想,生的竟是“爬床”這般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