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旁斜著輛華貴馬車,鑲金車轅上赫然刻著鄧家族徽。
十幾個工匠模樣的漢子正在卸貨,粗麻布下露出青灰色石料。
沈嘉歲唇角微勾。
鄧少爺開始行動了!
真是天助我也,倒省了盯梢的功夫。
就在這時。
馬車猛地顛簸,紫鶯慌忙扶住沈嘉歲的肩。
車簾掀開時,紀恩同正蹲在車軲轆旁敲打:“車軸裂了道縫,兩炷香就能修好。”
沈嘉歲提著裙襬跳下車,青草混著牛糞的氣息撲面而來。
籬笆牆上爬滿藍紫色牽牛花,木門吱呀半掩著。
穿粗布短打的少女蹲在菜畦邊拔草,聽見腳步聲抬頭時,髮間木簪啪嗒掉進泥裡——她從沒見過這般玉做的人兒。
“姑娘有事?”燕傾城在圍裙上擦著手起身。
沈嘉歲正要道歉,餘光瞥見堂屋牆上那幅畫,雙腳彷彿生了根。
彩繪公雞的輪廓裡藏著蜿蜒海岸線,“臺”字模樣的島嶼懸在東南,這分明是她前世書房裡的華夏地圖!
燕傾城端著陶碗出來時,看見貴客指尖正撫過“漠河”二字。
陽光透過窗欞照著畫上褪色的硃砂,那些用蠅頭小楷標註的“高鐵站”“CBD”字樣已模糊難辨。
“這是我娘臨終前畫的。”燕傾城將涼茶遞過去,“她說這是神仙住的地方。”
沈嘉歲手一抖,茶水潑溼了湘裙。
畫軸右下角有行炭筆小字:2025年測繪局審定版。
紫鶯慌忙掏帕子,卻見自家小姐淚珠成串砸在青磚上。
燕傾城不知所措地絞著衣角:“可是我說錯話了?”
她記得孃親臨終前也這樣摸著地圖流淚,說想回家。
“這畫……”沈嘉歲哽著嗓子,“能賣給我嗎?”話出口就後悔了。燕傾城果然變了臉色:“孃親的遺物,千金不換。”
院外忽然傳來母雞撲稜聲,兩人都鬆了口氣。
沒過多久,紀恩同駕著修好的馬車回來了。
沈嘉歲臉上洋溢著溫和的笑容,輕聲道:“我叫沈嘉歲,敢問小姐芳名?”
燕傾城適才還深陷於傷感的情緒之中,竟未曾察覺沈嘉歲的異常之處,她緩緩開口:“我姓燕,名傾城。”
沈嘉歲親切地伸出手:“傾城姑娘,能與你相識,實乃榮幸之至。”
燕傾城心中湧起一絲莫名的恍惚,對方伸手以示友好的這個舉動似乎在她記憶的深處有所共鳴。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自己的手,與沈嘉歲的掌心交疊:“沈姑娘若得空,不妨留下共進晚餐,如何?”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沈嘉歲欣然同意,她的目光轉向了紫鶯,“勞煩紀恩同先行返回侯府通報一聲,今晚我恐怕不回家吃飯了,會稍微晚些回去。”
紀恩同駕著馬車先行離去,承諾稍後會再來接她。
晚風輕拂,留下了兩位女子愉悅的談笑聲和漸漸西沉的日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