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驟然死寂,連博山爐升起的煙都凝在半空。
桃紅猛然抬頭,束髮絲絛掙斷,青絲散亂如瀑:“你血口噴人!”
“她說陛下豢養男寵,龍榻從不留娘娘服侍!”
“放肆!”
皇帝龍顏震怒,手中的龍紋端硯挾風砸在桃紅額角,血珠濺上邱指揮的飛魚服。
沈文淵伏在地上,盯著金磚縫裡那抹猩紅。
桃紅嘶聲大笑,染血的齒間擠出東陵俚語,聽著就像是罵人的難聽話。
邱指揮慌忙去堵她的嘴,卻見皇帝撐著龍案起身,騰龍丹的香氣從他袖管裡彌散開來。
玉璽裹著疾風砸在桃紅心口時,她正欲開口辯解。
沉重的金鑲玉撞斷兩根肋骨,喉間腥甜噴湧而出,血沫濺在御案的奏摺上。
“她還說…”沈文淵伏在地上,聲音發顫,“當年先帝屬意的本是端王,皇上您...您血統存疑!”
“胡說八道!”皇帝抓起硯臺又要砸,發現案頭空空如也。
他赤紅著眼扯下腰間九龍玉佩,“朕要誅這妖女九族!”
邱指揮的官靴碾在桃紅背上,繡春刀挑開她衣領:“東陵狗也配談血統?”
刀尖劃過雪白肌膚,帶出血珠滾落金磚。
桃紅突然仰頭大笑,染血的貝齒在燭火下森然可怖:“你們西晉皇室才是雜種!當年端王妃與馬奴…”
“唰!”
寒光閃過,沈文淵手中的佩刀已割開桃紅咽喉。
血箭噴在蟠龍柱上,順著龍睛蜿蜒而下,彷彿泣血。
桃紅的手指在金磚上抓出數道血痕,最終僵直不動。
沈文淵癱坐在血泊中,臉上黏稠的血漿正緩緩滴落。
他望著自己發抖的雙手——昨日這雙手還在為女兒扎風箏,此刻卻沾滿溫熱的人血。
“皇上恕罪!”他忽然以頭搶地,“臣聽聞這賤婢辱及先帝,一時激憤。”
額角撞在桃紅未闔的眼珠上,驚得他連滾帶爬後退三尺。
皇帝盯著龍紋靴尖的血漬,忽然輕笑:“愛卿忠勇,何罪之有?”他親手扶起抖如篩糠的永定侯,“倒是邱指揮,連個女細作都查不出來?”
“微臣萬死!”邱指揮嚇得重重叩首,“這妖女在京潛伏兩年,臣竟毫無察覺。”
“五年。”沈文淵突然插話,“桃紅供認五年前便潛入西晉。”他瞥見皇帝驟然陰沉的臉色,急忙補充,“好在如今一網打盡了。”
“一網打盡?”皇帝抓起染血的奏摺砸向邱指揮,“東陵細作都能混進侯府了!給你五日,查不清就提頭來見!”
邱指揮渾身直冒冷汗。
他原滿心以為此番入宮能立下大功,豈料竟收到了軍令狀!
無奈地抱拳應諾:“臣,遵旨!”
獸爐騰起的青煙裡,皇帝指節叩了叩龍案,抬眼看向沈文淵:“沈卿臉色發白,可要傳太醫?”
沈文淵後襟已被冷汗浸透,面上卻強撐著笑:“微臣惶恐,豈敢用御醫。不過是方才與那女細作纏鬥時受了些驚嚇罷了,不礙事的。”
話到半截忽地哽住——桃紅脖頸噴血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