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視著這片空地,想象中的戲樓在這裡拔地而起,三層高樓,錯落有致。一二兩層設定為大眾席位,而三樓則闢為雅間,整個建築預計可容納逾五百觀眾。
然而,人聲鼎沸之際,如何確保戲臺上每一句唱腔都能清晰傳達至每個角落,卻是一大挑戰。
在這個落後的時代,尚未有擴音裝置,這讓她陷入了沉思。
沈嘉歲在院中,腦海中靈光一閃,她回想起了在現代世界遊歷北京時的情景。端王府中那座能容納數百人的戲樓,導遊曾詳細講解過其三絕之一——戲樓的底部放置了眾多大缸,形成了天然的共鳴混響空間,使得無論身處何地,都能聆聽到臺上演員的細膩表演。
這一關鍵的啟示讓沈嘉歲興奮不已。
她迫不及待地乘坐馬車返回侯府,決心要在夜深人靜時將這一構想繪製成圖。她打算僱工匠們儘快動工,將這座戲樓變為現實,為世人帶來前所未有的視聽盛宴!
回府的馬車碾過青石板時,糖炒栗子的香氣混著閒言碎語飄進來。
“我親眼看見,永定侯剛才抱著瀟湘館的花魁桃紅上了花轎。”賣花婆子的嗓門刺破車簾。
紫鶯氣得要去掀簾子,被沈嘉歲按住手腕。
車外飄來糖人攤主的聲音:“要我說,侯爺這是開竅了。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沈嘉歲聞言,唇角翹了又翹。
她爹總算是幹了件正經事,終於把那東陵內奸桃紅騙回家了!
永定侯府。
主院裡的哭腔比蟬鳴還刺耳。
桃紅跪在青石板上,玫紅裙裾鋪成朵殘敗的海棠。她仰起臉時,淚珠子正巧落在裴淑貞繡鞋尖的東珠上:“我與侯爺是真心相愛的,求夫人給條活路。”
裴淑貞指尖掐進雕花扶手。
沈文淵那廝竟敢摟著這女子的腰進門!雖說早知是做戲,可桃紅那截水紅色披帛纏在他玄色箭袖上的模樣,著實扎眼。
“夫人素來賢惠。”沈文淵搖著摺扇踱步,扇面上“風流倜儻“四個金字晃得人眼暈,“納個妾室而已,不值當大動肝火。”
“住嘴!”裴淑貞手中的茶盞擦著他耳畔砸在博古架上,琺琅彩花瓶應聲而碎。
她抖著指尖向桃紅:“你要進侯府?可以。”她忽然笑起來,“去把《女誡》抄三百遍,記得用簪花小楷。”
沈文淵喉結滾了滾。
“妒婦簡直不可理喻!”沈文淵拂袖而去,轉身時拼命憋著笑。
跪在地上的桃紅低垂著頭,蔥綠裙裾在青磚地面鋪成荷葉狀,髮間金步搖卻紋絲不動——這是東陵暗衛特訓過的跪姿。
裴淑貞扶著黃花梨圈椅起身,腕間翡翠鐲撞出清響:“沈家祠堂供著開國丹書鐵券,豈容風塵女子玷汙?”她居高臨下望著桃紅髮頂,“要跪,就在這日頭底下跪著。”
蟬鳴刺破盛夏悶熱,桃紅唇角噙著冷笑。汗珠順著她瓷白的脖頸滑進衣領,在青磚上洇出深色痕跡。
西晉貴婦果然如傳言般愚蠢,滿心只想著後宅爭寵。她卻不知此刻主院月洞門外,沈嘉歲正捏著冰鎮葡萄往嘴裡送。
“娘手抖得厲害呢。”沈嘉歲將帕子遞給裴淑貞,“爹爹帶著金吾衛繞了三道巷子,約莫還有兩刻鐘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