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人怎麼就不一樣了。”林鴻遠忽然一下子來勁了,興奮起來。
“既然是一樣的,那為什麼要分鄉下人城裡人,自然說明是不一樣的。鄉下人就有鄉下人的規矩,咱們不白幹活,沒錢,免談。”司雨儂前頭笑眯眯,後頭四個字,卻是冷意森森。
林鴻遠肩膀一抖,吃驚道:“你記仇。”
他來的第一天,說是罵周小麗,其實是把大家夥都給罵了。別的同學不跟他計較,不代表司雨儂是個好脾氣的。
司雨儂有點意外他竟然能轉過彎來,難不成被自己抻一抻,把他腦子裡沒有的那根弦給抻出來了?
“那哪兒能呢,您這麼大一城市裡的少爺,不也到這個破地方,跟鄉下人當同學嗎?你說,我記什麼仇。”
“你還說不是記仇,呸,你當我願意來這個鄉下地方。”林鴻遠不出意料的,又沒抓住重點,拐到一個奇妙的方向。
“誰叫你在外頭惹了禍不敢回去呢。”
“你怎麼會知道。”就連夏慕桑都不知道,這個丫頭怎麼會知道?林鴻遠眨著眼睛,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看,叫自己給猜著了吧。
司雨儂實在太瞭解林鴻安,前世她身為林氏集團的投資部總監,頂頭上司就是林氏集團三代單傳的林鴻遠,掛著副總的名頭,過著三天曬網二天打魚的悠閑日子。
要說林鴻遠是個什麼樣的人,首先,他不是一個壞人,或者說,他的智商也支撐不起當一個壞人。
其次,他特別喜歡表現的與眾不同,桀驁不馴,但其實腹內空空,壓根沒有一點幹貨。外形和內在,嚴重不匹配。
最後,就是永遠抓不住重點。你完全不知道,他的思緒會忽然發散到什麼地方,堪稱全公司最不可捉摸的男人。
只是這個不可捉摸的男人,有一點很好捉摸,就是脾氣巨壞,巨暴躁。不管好心情還是壞心情,完全掛在臉上,都不用人費力去猜的。
“你要不是闖了禍,好好的大城市不呆,會來咱們這個破地方?”司雨儂看著他,依然笑眯眯,“一個月的作業,我已經給你做完了,要不要繼續你自己考慮清楚,省得給了錢又跑去告老師,好像誰騙你似的。考試我就不給你抄了,你自己好好考。”
林鴻遠目瞪口呆,他到這個鄉下地方才兩個月,目瞪口呆的次數比之前一年加起來都多。鄉下人的確和城裡人不一樣,鄉下人比城裡人會騙人多了,特別是女孩子。
“我告老師,我怎麼會告老師,我是這種人嗎?”
得,林鴻遠又不知道抓住了什麼重點,非要司雨儂承認,他不是事事告老師的小人。直到司雨儂點了頭,他才得意的消停下來。
中午放學的時候,夏慕桑留下來,找了個空隙攔住司雨儂,斟酌道:“我表哥那人有點傻傻的,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司雨儂掏出二十塊錢,遞到他的面前,“喏,捨不得就拿回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慕桑直擺手,林鴻遠家裡有錢,憑他媽那溺愛勁,手裡肯定攥著不少零花錢。他可沒功夫替那傻小子省錢,他說的原本也不是錢的事。
“那個傻小子,也就這點利用價值了,想我花功夫跟他一般見識,我還不樂意呢。”司雨儂把兩張大團圓在空氣中揮的啪啪作響,當著夏慕桑的面塞到口袋裡,雙手往褲兜一插,去了食堂。
夏慕桑看著對方的背影,明明穿著土土的衣服,可是這雙手插兜晃來晃去的模樣,卻有著說不出來的瀟灑。
這二十塊錢的來歷不方便說,所以司雨儂也沒交給司大娘,就當自己賺下的私房錢。至於騙林鴻遠,她心裡一點壓力都沒有,自己在林氏集團拼死拼活那麼多年,就當是提前找他預支一點辛苦費。
這世道,有錢才好辦事。手裡沒錢,也沒個正經理由找家裡人要,她才想出這個法子的。現在好了,揣著錢,找了個週末跟長壽一塊去了縣城。長壽送菜的時候,她順便打聽事。
麵包店老闆是當地人,在這種小地方,親戚同事朋友,繞來繞去總能找著你想找的那個人。這不,麵包店老闆老婆的親戚就認識鎮上管戶籍的民警。
“你就說是我讓你去找他的,那小子上個月還借了我十塊錢呢,你盡量去,他要不給你用心辦事,回頭我抽他大嘴巴子。”麵包店老闆很高興,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就是這麼處出來的,你給我辦點事,我給你辦點事,互相欠著欠著,就成了對方關系網中的一員。比起純粹的金錢關系,中國人更適應這種人情關系。
“得了,回頭辦了事,我再來謝您。”司雨儂得了有用的訊息,直接去農貿市場買了兩瓶酒和幾盒煙。
這可是一瓶好酒一條好煙就能託人找工作的年代,整的太好還怕人誤會。司雨儂買的是一塊五一瓶的景芝白幹酒,在當地算是好酒,送人絕對拿得出手。但也沒有好到,別人一看虎軀一震的地步。沒買整條的煙,因為也用不著,就買了五盒紅梅,四毛五一盒,在他們這兒也算挺高檔的。
兩包紅梅煙,讓麵包店老闆的親戚,看到司雨儂就象是看到了自家親戚。親自領著去找自己的老同學,就差摁著人家的手給她查一個叫霽海的人在哪兒。
司雨儂又摸出兩包紅梅煙給辦公室裡的人撒了一圈,手裡拎著兩瓶白幹酒往這人的辦公桌下頭一擱,“自己家裡釀的散酒,不值錢,給您嘗嘗味兒。”
明明白白是景芝白幹酒的瓶子呢,封口都是好的,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嗎?不過大家適應良好,點點頭,“找自己家的遠親呢,行,我給你翻翻。”
霽海就這麼成了司雨儂的遠親,也算是給她找人,弄了個正大光明的藉口。
“還用翻,咱們鎮上根本沒有姓霽的。”抽著司雨儂散的紅梅煙,派出所的老民警一指這個名字就搖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