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不過,這到底是不是巴氏神木。”夏慕桑好奇道。
“我還不能最終確定,需要做一個專業的鑒定,也有可能是另一種已經滅絕的樹種。不過不管哪一種,都是好訊息。”林英的興奮就不用多說了,要不是有地心引力,他這會兒早就蹦的比龍灣樹還高。
司雨儂看著他倆,涼涼道:“明天鎮政府的人就要來挖樹。”
林英當時就跳了起來,抱住離他最近的一顆樹,“誰,誰來挖樹,誰敢?”
一副馬上就要拼命的狀態,夏慕桑趕緊拉住他,回頭對司雨儂道:“你放心,我會立刻回去告訴我爸,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這可不好說,今天來的這個人,按理應該是你爸的下屬吧。”一個從上頭派下來的鎮長,能不能震得住下頭這些四五十歲的老油條呢,司雨儂覺得不好說。
至少從今天的事來看,夏鎮長離全面掌控還差的很遠。鎮上只有一條街,管著下頭十來個鄉村,本來也不是什麼高官,管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對於一個鎮來說,來一位港商代表,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可這樣的大事,鎮長居然不知道。
夏慕桑臉色一紅,“我馬上回去問清楚。”
但林英卻不肯走了,堅持要留在原地,高喊著人在樹在,樹亡人亡,一股中二之氣,拔地而起。
司雨儂便讓司愛華送夏慕桑回鎮上,林英願意留下來,當然更好。
“你等著我,我很快回來。”夏慕桑握拳道。
“好。”司雨儂沒有多說什麼,送走夏慕桑,再次回到山上。
“林大學生。”這個稱呼有點搞笑,但在這個年代,是最正常不過的稱呼。七七年才恢複高考,第一批畢業的大學生畢業不久,都是各個單位爭搶的物件。喊一句某大學生,上千人的廠子裡頭,也不見得有一個能回頭的,絕對混淆不了。
“你是叫司雨儂吧。”林英對司家是充滿好感的,他見過太多愚昧的人,為了一點好處就把珍貴的動植物賣掉,像司家這樣的可以說是一股清流。
他並不知道,司家不願意賣樹,是不想上當受騙,用一點小錢賣掉了日後可能生大錢的搖錢樹。但現在的一條水泥路,很有可能讓他們改變看法,不會再激烈反對這件事。
愚昧嗎?或許吧,但在不能滿足基本吃穿住行的時候,幾顆樹如果能換來更好的生活,確實足以讓人心動。
林英聽到水泥路已經暗叫糟糕,這個時候的中國,錢其實不是萬能的,一條水泥路和修一條水泥路的錢,能不能對等呢?
不能。
水泥是緊俏物資,沒有批條買不到,施工車輛不是領導特批來不了,修路的工人不是有關系的人去城建單位說項,也絕對挪不了窩。
修一條水泥路的難度,遠遠大於出一條修水泥路的錢。
“那怎麼辦?”聽司雨儂說完早上剛發生的事,林英眼睛瞪的圓圓的,不甘心道。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但也是人跑出來的,你說呢。”司雨儂看著他,笑的就象奴隸主逮到了一個幫她幹活的奴工。
司雨儂回家的時候,家裡的堂屋坐了不少人,老少爺們盤腿上炕,說的正是水泥路的事。
司大娘正在當中侃侃而談,“不是光說了就算的,得把水泥沙子都擺到咱們村。除了水泥路,還得給咱們村拉一條電線。”
拉電線就是通電,這年月,不通電的農村比比皆是。電力局是不會為了一個村子過來拉電線的,除了打申請,還得出錢。即要關系又要錢,八十年代初找單位辦事之難,絕對超出後世的想像。
一聽拉電線,村裡人頓時驚呼起來,有人覺得是不是開的口太大。
“宰大戶這種事可不常有,這一回不下手,下回可沒這種機會送上門。”司大娘心裡已經清楚,龍灣樹的價值一定極大,既然他們留不住,就多要些好處。
司雨儂早在幹部過來說可以修水泥路的時候,就放棄了說服家裡人。反正說服不了,還不如省省力氣。
“那這事就交給村長了,一條水泥路再搭一條電線,底線是一條水泥路。”村裡人很快統一了戰線,並且將這件事全權委託給司豐年。
說清楚事情,村裡人很快散去,司大娘招招手,叫孫女到跟前來,“他們都走了?”
“走了。”
司大娘點點頭,“誰能掰贏手腕子,咱們就聽誰的。鎮上的幹部可管不著電力局的人,能拖一時是一時吧。”
說完沖著孫女眨眨眼睛,司雨儂一下子全明白了,撲到司大娘懷裡,“奶。”
司大娘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們是小人物,已經無法左右這件事的走向。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