嘮嗑得久了,老人家也犯困了。星伊跟她道了聲“晚安”,然後目送著她進了房間。此時並不寬敞的客廳裡,唯留她和邵廷之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夜深了,先在這裡住一晚吧,二樓有客房。”見她沉默以對,邵廷之又說:“抱歉,是我考慮不周,沒想到姥姥會誤會。但我不想讓她失望,所以只好請你配合演一場戲。”
“我理解。”星伊點點頭,“但是,以後你要怎麼解釋?”
“如果沒必要,我就不解釋。”
他的這句話,星伊似懂非懂。
“q市還有很多景點值得一去,不過在開始旅程之前,先去休息吧。”
“那……晚安。”言畢,她便起身上了二樓。然而,剛上到二樓樓梯口處時,她像是鬼使神差般地探出半個身子往一樓客廳望去。
邵廷之不知從哪裡拿出一瓶啤酒,仰著頭一飲而盡。
星伊收回視線,往客房走去。
洗浴後,她和希希躺在床上。床板有些堅硬,兩人翻來覆去良久,卻是難以入眠。
希希突然開口問她:“星伊,邵老師他人很好,對不對?”
星伊盯著天花板,淡聲回應:“嗯,他很好。”
“既然他那麼好,那你為什麼不喜歡他?真是搞不懂你們大人的心思。”
“那等你長大了就懂了。”說罷,她輕嘆一聲。
即便長大了也未必懂得,因為此時此刻,就連她自己都不懂。
星伊看看時鐘,深夜十一點四十分,距離她生日的遠去還有不到二十分鐘。
這時,夏易的電話來了。
不知是真的生氣還是佯作發怒,總之她一接聽就開口罵他:“不是說好要跟我一起拍畢業照的嗎?不來拍照也就算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也忘了嗎?”
夏易知道她時而會有小孩子的脾氣,所以他也不急,柔聲勸她:“小星星,還有兩三個站,我就到學校門口了,你出來吧。”
星伊聞言嗖的一聲從床上爬起來,往學校門口奔去。
校門外便是一條大馬路,空曠的街頭已少有路人,偶爾有幾輛轎車疾馳而過,揚起一片輕飄飄的灰塵。
他說還有兩三個站,不到十分鐘的等待,可她卻覺得格外漫長。
終於,她看到馬路對面的一輛夜班公交在站點緩緩停下,三兩乘客從車上走下,其中便有她心心念唸的男友。
“夏易。”她在馬路的這邊,揚起手對馬路那邊的夏易喊道,“夏易,我在這兒。”
夏易當然聽到她的呼喚,於是回應她一聲:“你等等我,我馬上就過去。”說罷,他用手撫了撫提著的禮袋,裡面裝有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繪本《開始》。
他已經是二十好幾的青年男子了,可是在自己的小女朋友面前,他還是一副羞澀的大男孩模樣。
他的視線緊緊地鎖定在她的身上。
他微笑著朝她走去,而她也微笑著看著他走近。
不到一秒的時間,他甚至還沒意識到自己身處危險之境,而他的身體就已經被疾馳而來的車子狠狠地撞倒在地。
星伊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她失聲了,她喊不出來。
月色慘白,可流淌在馬路上的鮮血卻紅得發黑,黑得瘮人。
星伊從夢中驚醒。
自從夏易去世後,她不是沒有夢見過這一幕,然而,即便夢見多次,她還是無從適應,而每一次,她都是這般驀地驚醒。
天色將明未明,身旁的希希還在囈語。
醒來後,她覺得口渴難耐,於是起身到一樓客廳倒水喝。喝完後,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沙發上,看著天色慢慢變亮。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隨之便是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睡不著?”
星伊循聲回頭看著邵廷之,不答反問:“我吵到你了?”
“沒有,自然醒。”他在她的身旁坐下,“是不是認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