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縣令逮著機會又把他家千金一頓自賣自誇。
眼看著杜蘅臉都快綠了,董曉悅這才悠然自得地放下茶杯,問了問本縣春耕情況,表示想帶著兒子去城南田地裡看看,深入基層深入群眾。
高澹自然提出要陪同,董曉悅求之不得,李家人沒見過杜知府,但是認識高縣令,上門查案自然少不了他。此外,要是高澹和李家人有什麼勾當,把他帶在身邊也可以阻止他私下裡搞串聯。
高縣令當下吩咐下人備車馬。
董曉悅熱情地邀請高縣令共乘,高澹受寵若驚,上車時一激動差點沒踩空。
杜蘅只得孤零零地一個人坐一輛車。
董曉悅和高縣令相談甚歡,行出幾裡路,董曉悅估摸著快到李家宅子附近,便撩起車帷,指著那掛著白幡的黑漆大門道:“那戶人家好氣派的宅院,竟比京師三四品大員的宅邸還闊綽。”
高澹正坐著和知府結親的美夢,突然聞聽此言,心裡不禁咯噔一下,背上登時起了一層白毛汗,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這是在辦白事?對了……”董曉悅頓了頓,“突然想起來貴縣前些日子呈送來的一宗案子,那一家三口慘死的,可是在這城裡?”
高縣令這時候再聽不出對方是何意,他這官也不必當了,但是這時候再去通風報信已經來不及了,何況他被杜知府寸步不離地盯著,壓根找不到通風報信的機會。
這時候自然是撇清自己要緊。高縣令轉眼之間心裡就有了計較,硬著頭皮道:“回稟府君,就是那戶人家,姓李。”
“哦,那可真是巧了,”董曉悅一臉恍然大悟,“正巧那案子有幾處我不甚明瞭,既然到了此地,正好去問問。”
高縣令在官場上混了那麼多年也沒見過知府親力親為去查案的,這不是推官的事嗎?不過長官有命,他沒法阻攔,阻攔更顯得心虛,於是只好叫車夫往李家去。
有了縣令這張臉,他們在李家暢行無阻。
李三春和長子一死,家中的話事人便成了李二郎,他一聽縣令突然駕到,趕緊把孝服換成素色衣裳,匆忙迎了出來。
董曉悅在酒樓中聽說李三春和長子都生得矮小醜陋,理所當然以為二兒子也好不到哪裡去。誰知那李二郎生得高大英俊,和他父兄沒有半點相似,只是氣質畏縮油滑,看人的時候眼神一個勁亂飄,有種上不得臺面的小家子氣。
李二郎到門口才發現不止高澹一個,一聽來人身份,彷彿遭到晴天霹靂,一張白裡透紅的粉臉成了鐵青色。
董曉悅本來覺得那李二郎至少有六七成嫌疑,畢竟父兄和嫡母一死,獲益最大的是他。
可是見了本人她又懷疑起來,這李二郎心虛是心虛,可看這神情和心理素質實在不像是做大事的人。
她和杜蘅對視了一眼,兒子顯然與她英雄所見略同。
兩人暫且按捺住心裡的困惑,進了李家的大門。
李家不愧是巨賈,繞過影壁是一座太湖石疊構的假山,四周點綴著奇花異草,往裡走只見迴廊曲折,屋舍堂皇,花園中層臺累榭,比起京城的許多官邸也不遑多讓了。
正院發生過命案,李二郎本想把他們帶到花廳招待,董曉悅卻執意讓他直接把他們帶到兇案現場。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董曉悅一走進那院子便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上來,似乎陽光的色調都偏冷一點。
賓主簡單地敘過禮坐下,董曉悅沒等奉茶便開門見山地對那李二郎道:“令尊令堂和令兄被害一案,有諸多可疑之處,還得問問貴府眾人,麻煩李公子將所有家人和奴婢召集到一起。”
李二郎聽了這話已是面如金紙,幾乎搖搖欲墜,無助地看向高澹,高縣令只當沒看到。
“李公子可是有什麼不便?”董曉悅催道,聲音裡已經帶上了森然的冷意。
李二郎只得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