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趕緊的!”董曉悅惱羞成怒,把他趕了出去。
雨早就停了,夜空清霽,天地被雨水洗濯一新,在月下泛著光,董曉悅把人趕走了卻沒有立即進屋,在廊下站了一會兒。
微涼的夜風吹散了她的酒意,董曉悅如夢初醒,她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個夢啊。
***
林珩回到林府,冒雨練了半個時辰劍,剛回房脫下濕衣裳,便有下人來請他去正院用膳。
林二郎眼神一暗,像是有片陰雲突然飄過來。他匆匆忙忙擦洗了下身子,絞幹頭發上的水,換上便服,出了屋子。
出了院門便碰上了打東邊走來的白羽,一手擎著傘,一手提著食盒,見了他詫異地問道:“郎君,這兒去哪兒啊?不用晚膳麼?”
林珩看了一眼食盒,又打量了一下白羽的神情,不似作偽,可見傍晚在延英殿外遇見長樂長公主的事不是他告的秘。
他眉頭微微一鬆:“我去趟正院,用了晚膳回來,這些你們幾個分了罷。”
到得正院,晚膳已經擺好了,林甫果然滿面喜色。
父子倆相對而坐,飲了一杯酒,林甫按捺不住,開門見山問道:“殿下今日去門下省找你了?”
林珩卻沒有對父親的喜悅感同身受,平靜地答道:“回父親的話,今日下值時在延英殿外偶遇長公主。”
“偶遇?”林甫目光閃爍,沉吟道,“不是專程尋你的麼?”
林珩起初也是這樣以為,不過他在車上回望了一眼,長公主在他們離開後仍舊在原地逗留,顯然是在等人,等的是誰不言而喻。
他無意欺瞞,如實道:“若是兒子猜得沒錯,殿下應當是在等荀公子。”
林甫臉色一變,慈藹之色瞬間蕩然無存,銳利的眼睛裡滿是審視:“殿下同你說什麼了?”
林珩抿了抿唇:“只是寒暄幾句,並未多說什麼。”
“她待你......與往日有什麼分別麼?”
“兒子不知。”
林甫強壓下怒意,他了解這個兒子,知道他吃軟不吃硬,只能好言道:“你和長公主有婚約在身,那荀子長算不得什麼,荀茂可以放任兒子瞎胡鬧,卻不會真讓他尚主,你切莫因這點小事與殿下生分了。”
這點小事?林珩抬起眼皮。
林甫從那深潭般的眼睛裡看出了一點譏嘲之意,火氣又開始往上冒,語氣便有些急躁:“二郎,阿耶同你說過不知多少遍,長公主不是等閑女子,你們也不是尋常夫妻,切不可意氣用事。”
畢竟是年輕,外表再沉著冷靜,也難免血氣方剛,林甫這樣一想,覺得他有些性子也未必是壞事,緩頰道:“那荀家豎子雖不足懼,卻也不得不防......罷了罷了,總是阿耶舍下一張老臉,為你綢繆罷了。”
林甫見兒子一直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免不了長篇大論地耳提面命一番。
林珩好不容易脫身,回到自己院裡,重新沐浴更衣,熄了燈躺在床上。
雨已停了,落月滿屋樑。
他看著一室月光,腦海裡紛繁蕪雜,來來回回都是傍晚的那一幕,對於她紆尊降貴的青睞,他一向是漠然甚至有些嫌惡的,可為什麼發現她在等別人的時候,他會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