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想著事情一邊趕路,不知不覺就看到了柳家莊村口那棵兩人合抱的歪脖子大柳樹。
柳大郎知道她今日要來,一早便叫四兒子在村口等候。
柳小四郎遠遠地看見日天王的影子,急步趨上前來,作了個長揖:“日天王,快請,阿耶從昨兒個就唸叨個不停了。”
看清楚他懷裡還抱著個美嬌娘,倒是唬了一跳,莊戶少年心直口快,想也沒想張口就問:“啊呀,這是哪家的小娘子?模樣真是周正!”
“是我妹妹,”董曉悅把美少年放到地上,見柳小四郎羞得面紅耳赤,嬉皮笑臉地打趣他,“小四兒,你阿耶不是在給你相媳婦兒麼?我這妹妹給你做媳婦兒怎麼樣?”
“當真個麼?”柳小四郎一喜,隨即明白過來他是耍自己玩,懊惱地搔搔頭,“陛下不厚道,又拿小的取樂!”
柳小四郎是老么,今年才十三,董曉悅最喜歡逗他玩,見他上鈎,不禁笑得直打跌,笑著笑著右眼皮突然跳起來,怎麼揉都沒用,一直跳個不停。
董曉悅笑夠了,牽著美少年的袖子,跟著柳小四郎往莊裡走,一邊問道:“阿寶醒著嗎?我給他帶了個小玩意兒。”阿寶就是那疑似燕王殿下嬰兒的乳名。
“又累得陛下破費,阿寶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柳小四郎笨拙地客套著,“才剛睡了一覺,這會兒肯定醒著。”
董曉悅一聽大喜,這嬰兒特別能睡,每回她來,十有八九在睡覺。
半個月前她來的時候阿寶剛睡下,她磨蹭了半天也等不到他醒來,眼看著太陽快落山了,只好悻悻地打道回府。
“一會兒帶你看個小寶寶。”董曉悅輕輕在美少年耳邊道。
“日天王,”柳小四郎納悶道,“你這妹妹怎麼不說話的?”
“她是個啞巴,還是個聾子。”
“哦......”阿耶大概是不會讓他娶個又聾又啞的媳婦兒,柳小四郎惋惜地想,“那她會織布不?”
說話間已經進了村子,田間地頭的村民們紛紛停下手裡的活計,圍上來和董曉悅打招呼,這日天王三天兩頭往他們莊子上跑,雖然號稱天王,實在沒什麼架子,生得不像僵屍,倒比那故事裡的狐貍精還俊,所以他們都挺待見他。
村裡的婦女同志一看見日天王身邊還帶著個漂亮小娘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宮裡娘娘似的,七嘴八舌地打聽個不住,聽說也是僵屍,還不會說話,頓時有些怏怏的。
董曉悅也不介意,和村民們聊了兩句,便去柳大郎家看阿寶。
阿寶已經半歲多了,長勢喜人,白白胖胖很是可愛,他認得董曉悅,一見她就咧嘴笑,咿咿呀呀地手舞足蹈。
董曉悅盯著孩子的雙眼看了一會兒,努力尋找智慧超常的跡象,半天沒看出什麼端倪,礙於孩子的母親在一旁不錯眼地盯著,她也不好和他多說什麼,只得失望地直起腰,從袖子裡掏出個金子打的玉柄小搖鈴遞給阿寶:“小寶貝,拿著玩兒。”
“陛下做什麼又送他這麼貴重的物件,人來就好了。”孩子母親忙不疊謝道。
“ 不值什麼,”董曉悅笑著拿鈴鐺逗阿寶,“來抓呀,來抓呀,小乖乖。”
阿寶果然對叮當作響的玩具感興趣,伸出小手來抓,眼看著就要握住玉柄了,本來立在一邊一動不動看著的美少年突然伸出隻手,把那鈴鐺搶了去。
董曉悅從沒見過他動作那麼快,一下子愣住了,隨即一把將鈴鐺搶回來塞給阿寶他娘:“小孩子被我慣壞了,不講道理。”
阿寶他娘正要打圓場,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就卡在了喉嚨口——那美少年搶不成鈴鐺,竟朝小床上的阿寶撲過去,伸手就要掐他脖子,阿寶大約也察覺到危險,“哇”地放聲大哭起來。
事情發生得太快,董曉悅不假思索地一掌推過去,沒控制好力道,那美少年被他一掌彈了出去,倒在地上起不來。
董曉悅顧不上他,先把阿寶抱起來給大驚失色的柳娘子,一個勁地道歉:“那孩子腦子壞了,不知好歹,下回我再也不帶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