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開了庫房,把金銀首飾明珠美玉都翻了出來,接著又抬出幾十匹綾羅綢緞,叫陪葬的宮廷裁縫和繡工做成各種華美炫目的衣裳,還派人去百裡外的大城淘換上用的胭脂水粉,羨煞了梁王後宮一眾妃嬪——他們只能用幾百年前的過期貨。
只有董曉悅知道,這是因為她不再抗拒心底的慾望,徹底放飛了自我,每天頭等大事就是替美少年梳妝打扮紮小辮兒,打扮得漂漂亮亮水靈靈,碰上旬休還帶著他去外面遛彎。
不知不覺,美少年搬來同住已經一個多月了。屋子裡只有一張床,為了營造夜夜聲色犬馬的效果,床上只有一條被子。董總不捨得讓身嬌肉嫩的小美人睡地板,只得把床讓給他,委屈燕王殿下的金軀睡地鋪。
倒不是董曉悅多麼柳下惠,只不過這身體是借來的,主人又是個斤斤計較的事逼,萬一讓他知道自己佔著他的身體夜夜和具男屍同床共枕,還不知道要鬧成個什麼樣。
美少年有了床睡,不用爬來爬去,皆大歡喜,相安無事。
這天是初八,董曉悅和柳家莊莊主柳大郎約好洽談推進合作的事宜,特地起了個大早——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純粹是找個藉口去看看那疑似燕王殿下的柳家小嬰兒。
董曉悅爬起來朝床上瞄了一眼,美少年還沒醒,蜷著腿撅著屁股,睡相十分可愛,看得她心都快化了。
雖然知道他沒有聽覺,董曉悅還是不由自主地放輕了手腳。
躡手躡腳地洗漱完,董曉悅正要穿外裳,突然覺得腰間一緊,回頭一看,那美少年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背後,拽住了她的腰帶。
董曉悅無奈地把他的手輕輕摘下來,把扯歪的腰帶重新系好,轉過身,摸了摸他的頭頂:“別調皮,爸爸今天有正事。”
美少年仰起頭,又去扯他衣襟。
董曉悅無計可施,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聽,一算好像快一個禮拜沒帶他出去遛彎兒了,便說:“是不是悶得慌想出去玩?行吧行吧,帶你一起去,但是要乖,要聽爸爸話,知道嗎?”
說完屈起手指在他額頭上輕輕彈了個爆慄,寵溺道:“熊孩子,真拿你沒辦法。”
董曉悅拿根簪子把自己的頭發隨便一綰,捋起袖子給美少年梳妝打扮。
“今天急著出門,爸爸來不及給你仔細打扮,咱們就一切從簡了啊,”董曉悅邊說邊從架子上拿起昨天挑好的衣裳,“寶貝今天想做女孩子還是男孩子?不說話就是想當女孩子喲。”
“呵呵,果然,又被爸爸猜中了。”董曉悅自娛自樂地叨叨著,熟練地替美少年穿上衣裙,把並排十幾個首飾盒依次開啟,挑出一堆珠翠首飾。
雖說一切從簡,董曉悅還是興致勃勃地折騰了近一個小時,還替他撲了點淡淡的胭脂——畢竟是屍體,欠了一點血色。
大功告成,董曉悅扶著他的肩膀讓他站起身,托起他的下頜端詳了半晌,想了想,又拈起個小巧的金桃花鈿貼在他眉心,搓搓手:“好了,咱們走吧。”
柳家莊離梁王陵不遠,董曉悅沒帶隨從,牽著美少年的衣袖在山道上走。
變成屍王之後,她可以上天入地,也可以徒步日行千裡,不過帶著美少年出門,她還是願意這樣慢悠悠行走在山間,感受早春清晨微涼的氣息,欣賞沿途秀麗的風景。
走了十來分鐘,美少年腳下絆了個趔趄,險些摔了一跤,被董曉悅眼明手快扶住。
董曉悅不敢再讓他自己走,二話不說將他打橫抱起。美少年一手環著董曉悅的腰,空出來的另一隻手也不安分,摸到她腰間的桃木劍上。
桃木劍是用來驅鬼的,僵屍一般不怕這個,董曉悅每次和村民打交道都會佩上桃木劍,因為桃木劍是道士的標誌,可以讓他們放下稍許戒心。
美少年摸索到劍柄上的紅纓繩,似乎很感興趣,拿纖細如玉的手指撥弄了兩下,試著去抽繩結。
董曉悅發現他的小動作,把他的手撥開:“別鬧,這個不能給你玩。”每次看到這條纓繩,她就會想起上個夢裡的世子無咎,雖然現實中只過去了一夜,可要是用夢裡的時間來計算,上個夢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記憶也逐漸模糊起來,無咎的模樣她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誰知那美少年卻不肯輕易善罷甘休,緊緊攢著繩子不肯放。
“這破繩子有什麼可稀罕的,爸爸回去給你找根金絲編成的,比這漂亮一百倍一千倍。”她隨口哄著,也沒指望有什麼效果,沒想到他果真松開了手。
董曉悅不禁又疑神疑鬼,要不是丁真屍斬釘截鐵地告訴她沒腦子的僵屍絕無可能保有靈智,她簡直懷疑這美少年是不是能聽懂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