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趕緊道:“咱們三十條大船已經備好,只等大當家的一聲令下,就可以直取奉節!”
蕭毅沉思片刻,像是想起什麼:“那兩個小醫官還是不肯供出麻醉散的方子?”
“那個叫吳議的倒是識抬舉,已經供出了一半的方子,只是那個叫許捷的一身臭脾氣,還跟老子頂嘴哩!不過大當家的放心,他小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等咱們攻下了奉節,他知道了咱麼蕭家軍的厲害,肯定就會老老實實交出方子了。”
蕭毅歪頭瞧著滿臉得意的大鬍子,心底忖度片刻,竟然笑出聲來:“好個吳議,把你都耍了!”
大鬍子還雲裡霧裡:“大當家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蕭毅笑意一斂,恨鐵不成鋼地橫他一眼:“半個藥方子也能算藥方嗎?他這是故意吊著你,怕你一刀子宰了那個姓許的!”
大鬍子這才回過味來,嘴裡吱吱哇哇地要去剁了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卻被蕭毅一手攔住:“暫且不忙,你把這兩人綁起來,一起帶到船上。”
“咱們發兵打仗,帶兩個沒用的肉包子幹什麼?”
“這種聰明人,能騙得了你,自然也能騙得過別人,把他留在寨子裡,我不放心。”蕭毅悠悠望著一地清亮的月光,眼神卻似刀劍般銳利,“一旦他敢做出點什麼……”
她將手掌往脖子上一橫,做出一個“殺”的動作。
大鬍子神色一震,很快反應過來:“一切但憑大當家的吩咐。”
兩人計議一番,火速定下策來,立即撥動三十艘大船並五千精兵,趁著天色濛濛,取水路而下,直取奉節要害。
而被他們趕羊似的趕上船的吳議和許捷二人,只能匆匆地對視一眼,從對方沉重的眼神中感受到局勢的緊張。
江面的晨霧尚未散去,粼粼波光折出破碎的初陽,恰似吳議和顧安出發來渝州的那一日。
江風低低拂過,逆流的魚群隱隱浮動,如碎金浮光,細碎晶瑩。
吳議在心底暗嘆,來時雖然和顧安蹲在不見天日的艙底,但談話間天南地北好不自在,現在確是被拷上了一副無形的刑具,時時刻刻地威脅著他身家性命。
也不知道他所傳遞出去的暗語,有沒有被官府的人所察覺到。
奉節自秦漢以來,就有古名為魚腹縣,而搗碎魚腹草,就暗示蕭家軍的目標是奉節縣。
倘若官府有人能從秦二爺的口中聽到這句話,就一定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彷彿看破吳議的心思,簫狗兒哂笑一聲:“小姑爺,我勸你還是不要做夢了,你知道長安來的是什麼人嗎?”
吳議和許捷都被五花大綁,嘴裡塞滿了布條,只剩下一顆腦袋可以搖一搖。
他們被關在蕭家大寨,訊息閉鎖,雖然早聽聞有長安援軍將來渝州,卻不知道領兵的是哪一位大將軍。
簫狗兒左右一瞧,才壓低了聲音,彷彿告訴他個天大的秘密:“是武太婆的侄兒武三思!”
許捷尚未有所反應,吳議的心卻是涼了一半。
武三思這個名字在朝野之上也許還沒有掀起什麼波瀾,但已經註定在歷史上留下一個臭名。
武則天那幾位赫赫有名的男寵,無一不被他諂媚討好過,而李唐複闢之後,他又忙不疊地轉頭獻媚李顯,甚至就連大名鼎鼎的上官婉兒,都傳聞和他有過一腿。
對這位老兄來說,阿諛奉承的事情沒少做過,但是青史流芳的好事卻是一件也沒有。
就連吳議這樣不熟悉歷史的醫科狗都聽過他的罵名,還能指望他洞察出魚腹草的暗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