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就跑回家去問娘親。娘親跟我說,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有些事情,你明明知道它是錯的,但卻很難糾正,所以在我十歲以後,她都很少再對我說那些話了。她說她沒想到,我會把她的話記得那麼牢,她覺得有點對不起我,但是她又很為我高興,她說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一生僅僅是為了他人活著,那個他人是誰,都不可以。”
生而平等、自我意識這些東西都出來了,蘇無香基本可以判定,桂圓的母親和他一樣,都是來自未來的時空,不過他沒有上門認親的打算。
“前段時間,雲姐姐上我家來提親,我妹妹腦子抽風,死活不肯同意,就和她打了起來,結果把爹爹給氣病了。”桂圓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己都覺得這樣的事情說出來很丟人,“我也有點生氣,要嫁人的那個是我,為什麼沒人問我同不同意,我不高興見我妹妹,就偷偷跑出來了。原本打算到江南逛逛的,可是聽說我小姨在淮陰強娶民男,我就過來了。”
“你小姨?”蘇無香抓住了桂圓話裡的重點,紫宸大長帝卿就只有兩個女兒,能管成平宗姬叫做小姨的,肯定是成慶宗姬的孩子。
“對啦,我娘親就是成慶宗姬。”桂圓也有打算跟蘇無香說實話的,這下順水推舟了。
“你來淮陰是想阻止你小姨嗎?”原來桂圓救下自己,真的只是巧合,蘇無香暗嘆自己命大。
“嗯,她房裡七個小侍,一個比一個像樂怡宗卿。”桂圓嘆氣道,語氣開始變得沉重,“看上她宗姬的身份,願意為了富貴賣身的也就罷了,偏偏有個小侍是訂了親的,眼看就要過門了,她愣是把人抬了回府。那個小侍也是氣性大的,進府當日就用刀子把自己的臉劃傷了,小姨氣得要命,還想拿他的家人出氣,被我發現了,把人放了出去。為了這件事,我在娘親院子裡躲了大半個月,就怕小姨上門找我麻煩,沒想到你的氣性比那個小侍還大,直接就跳水了,幸好你妹妹反應夠快,及時喊了人來,要不然……”
桂圓到了蘇家才發現,跳水的那個竟然不是正主兒,為了救蘇無香,也為了救蘇家,他給蘇無香透露了事情的部分真相。
蘇無香果然是個聰明的,直接把事情擺到蘇玫面前,羅氏李代桃僵的計劃方落了空。桂圓可以想象,如果韓莞把人弄回家才發現被糊弄了,沒命的絕對不止一個蘇無香。
至於蘇染香,桂圓也是想過要幫他的,但是看過他的臉,他就放棄了。蘇染香的長相,和霍瞳起碼有九分相似,就是擺到身邊看,也是好的,韓莞怎麼可能放棄。
“你也幫不了我二哥嗎?”蘇無香猶豫著問了句,盡管他自己都覺得,這話問得有點強人所難。
“如果你是指讓我小姨改變主意,我現在就能告訴你,我辦不到。”桂圓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若你只是想讓你二哥以後在宗姬府上過得好點,我倒是可以幫上點忙。”
“不好意思,是我逾越了。”桂圓的動機蘇無香已經看明白了,他就是出於善良的本心,不想看到韓莞鬧出人命,才救了他和蘇家,他不欠他們什麼,能做的他都做了。
“沒有關系,的確是我沒幫到你。”韓莞的驕縱性子是霍謙寵出來的,霍清和韓葭都不說什麼,韓萱身為姐姐還管不住她,桂圓一個晚輩,更是無能為力。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我都不知道……”蘇無香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就算桂圓幫他只是隨手而為,他欠他的人情,仍然不好還。
“你不用謝我,我做我想做的事,也沒問你是不是願意,不是麼?”桂圓悠然笑道:“如果你想做晴空那樣的人,也許我還能幫你的。”
“蕭公子那樣的人?”蘇無香困惑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桂圓怎麼就知道了。
“與其想著如何擺脫蘇家,你怎麼就沒想過要把蘇家掌控到手中呢。”舍近求遠,他覺得很好玩嗎,桂圓狡黠地眨了眨眼。
蘇無香徹底怔住了,他有種新世界的大門即將開啟的感覺,可他還是想不明白,桂圓怎麼就那麼看好他。
他和蕭晴空,到底是不同的,蕭晴空沒有姐妹,蕭悅然無從選擇,蘇家有蘇餘香、還有蘇沉香,一個名正言順,一個同胞幼妹,他憑什麼和她們爭。
“你怎麼會這麼想?”以後的路要怎麼走,蘇無香還沒有想好,但是桂圓居然能看出他想離開蘇家的意思,他感覺很不可思議,他從來沒在他面前說過類似的話。
“因為你和我說過的有些話,小時候娘親也跟我說過,我覺得你就是娘親說過的那樣的人。”桂圓沉默片刻,終究還是給了他答案,“我想,你不會甘心被蘇家困住的……”
按照桂圓原本的想法,救下蘇無香的性命再告知韓莞搶親的原因,已經算得上仁至義盡,之所以繼續和他往來,就是蘇無香這個人吸引了他。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蘇無香承認,桂圓的說法他動心了,他甚至已經開始琢磨,怎麼把蘇餘香搞下去。
“優曇,我叫韓優曇。”桂圓坦言相告,“有緣的話,我們京城再見。”
“你要回京了?”難怪韓優曇特意約他見面,原來是跟他告別的。
“嗯,我家雲姐姐已經追過來了,我肯定要跟她回去的。”韓優曇甜蜜地笑道。這次回京,他非得教訓荔枝不可,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胡鬧。
笑過以後,韓優曇像是想起什麼,正色對蘇無香道:“我回京後,你有事可以來找晴空。雖然你們還沒見面,但是我想你們應該能聊得來,就算做不了朋友,互相合作總是沒問題的。”有蘇餘香這個不算對手的對手存在,蘇無香和蕭晴空肯定會有共同語言,至少會有共同利益。
蘇無香笑著道了謝,就被韓優曇拉著繼續喝酒,直到那半壺酒喝得一滴不剩,韓優曇才帶著蘇無香見了蕭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