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阿姨沒想到這秦遠會突然問起這白阿婆來,抬起眼來很是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這才不情不願地嗆聲反問了他一句:“你問這個幹嗎?你有事要找她嗎?”
秦遠聞言竟是一時語塞,一時間似乎也真找不出什麼合適的理由。
深吸了口氣剛想隨意胡謅幾句,腦袋裡突然就靈光一現想到了個絕妙的藉口,轉臉就對著那孫阿姨很是誠懇地解釋了起來:“我曬在外面的衣服不小心被風吹到隔壁了。想問問看能不能幫我撿一下,又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名字,到時候見面不好打招呼,這才麻煩孫阿姨問問看的。”
身為代理房東,這孫阿姨自然知道這兩戶人家的陽臺確實離的很近,秦遠說的這原因合情合理,這才放下戒心。
抬起腦袋仔細思索了片刻,這孫阿姨卻是輕嘆了口氣滿臉無奈地回道:“不是阿姨我不告訴你啊,是這白阿婆壓根就沒跟我提起過自己的名字啊?剛開始租她房子,都已經是好幾十年前的事了,這簽合同的紙頭早都不知道爛到哪裡去了。之後也就一直“白阿姨”再到“白阿婆”的叫,還真不記得她全名叫作什麼了。這麼多年大家都是這樣的,你就跟著一樣叫就可以了。”
難得這孫阿姨如此的配合,秦遠也不好意思再繼續糾結下去,眼看著她就要轉身關上房門,突然就伸出胳膊來猛地擋住即將合上的大門,目光灼灼地緊盯著孫阿姨又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那白阿…阿姨她家裡還住了旁的什麼人,像是孫子孫女什麼的?我怕貿貿然敲門不太禮貌,還是搞清楚狀況比較好。”
不知為何,這一句“白阿婆”秦遠始終就是叫不出口來,心中莫名就有些抗拒之感,話到嘴邊又被硬生生給吞了回來。
那孫阿姨聞言神色突然就嚴肅了起來,左右張望了一圈確定四下沒人,這才湊到秦遠面前神叨叨地低聲問道:“白阿婆這一輩子根本就沒結過婚哪來的孫子孫女?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人進出過她家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1:上海話“婆”讀“bu”,這裡男主沒聽懂。
2:逛逛,晃晃。
這句話就是“白阿婆你好啊,今天你氣色很好,是要出去晃晃嘛?”
女主真身終於出場了!
☆、第四個夢境。
此時秦遠腦海中不禁就交纏起那件在風中搖擺的暗色旗袍,還在那日躲在門口時暗暗窺聽到的高跟鞋聲,心中一陣迷亂顫動,孫阿姨問話時一個人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神情恍惚地搖了搖頭又隨口否認了一句。
先前他對這隔壁芳鄰的全部幻想,全都是基於對方是個年輕妹子的基礎上,如今突然告訴他這臆想中的佳人並不存在,而真身竟是個年歲已高的白發老太太?!
這打擊有點劇烈秦遠暫時還沒辦法全部消化,自然就沒注意到孫阿姨聽到他的回答後,眼中忽閃而過的一絲異樣眼神,更不知道自己是端著什麼樣的表情回到自己房間的。
原本去檔案館查查資料的計劃,也因為這“白阿婆”的突然出現徹底泡了湯。
恍恍惚惚地進了房門,秦遠的腦袋此時已化作一團漿糊,曾經幻想過隔壁佳人的旖旎身影和剛剛走廊間那白發老嫗重疊在一起,曼妙的身姿配上一臉被時光侵染雕琢過的淡然面容,竟然沒有一絲違和之感。
都說美人看骨不看皮,縱使年華老去,但這高齡的“白阿婆”無疑仍是美人一枚,如今這般年歲依舊如此芳華,可想而知,盛年之時該是何等動魄驚心的絕世佳人。
陷入渺茫的秦遠突然心中一悸,越發覺得這“白阿婆”的面容和夢中的蔓寧是如此的相似,此時也沒有了任何忌諱,忙不疊就從書桌抽屜裡翻出了那張泛黃的照片,瞪大了眼睛仔細回憶對比了起來。
相同的眉眼相似的神情,都是冷著一張淡漠面孔,樓梯口微微轉身的情形恍若夢境再現一般,眼中似有嚴厲審視般的灼灼眸光和那冷美人如出一轍。
突然就莫名振奮起來的秦遠彷彿一下子就窺透了關鍵之處,似乎自己所有怪夢的根源都是那個叫做“蔓寧”的女人。
倘若這“白阿婆”真的就是夢中之人,那找到她問清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搞清了真相後不就省得各番夢魘纏身?
越想越是激動不已,壓根就已經忘記了先前自己是如何不相信這所謂的巧合和奇聞異事,啪啪打臉卻不自覺的秦遠已經開始憧憬起如何去質疑發問。
男人骨子與生俱來的強烈獵奇心理此時已經穩穩佔據了上風,堅信這各番怪事背後必有一個跌宕起伏的驚人內幕。
然而當秦遠下定了決心,暗暗策劃了好幾天準備了各種版本的說辭,可這隔壁間的那位似乎故意吊他胃口一般,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在這小樓裡出現過。
二零五的大門緊緊鎖起,陽臺上自然也是空空如也。即便是貼在牆壁上仔細窺聽,這隔壁間的整間屋子也是寂靜無聲,一片死氣沉沉。
就當疑惑不已的秦遠鼓足了勇氣,想要敲門去問個究竟,走到門口時突然就如冷水灌頂一般猛然驚覺。
連名字都沒搞清楚,此時的秦遠並不能百分之百確認那“白阿婆”就是“蔓寧”,如今所有懷疑的根源不過只是夢中所見和那張老照片而已。
萬一自己搞錯了物件,就這麼大咧咧地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那“白阿婆”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個精神分裂還有臆想症的神經病?
想到這點後秦遠立馬又暗搓搓地退了回來,一屁股坐回到床上又重新樹立了一遍三觀。
一股激情過後終於恢複了理智,心中頓時就湧起一陣頹然無力之感,怎麼都覺得自己這番遭遇實在太不符合常理,這一問出去極有可能會把人老太太直接給嚇暈過去。
此時秦遠的一顆好奇求證之心已被徹底燃發激起,既然如今現實渠道受阻,便想著是不是能從夢境中有所突破,
可無奈平日裡對其避之不及,真到了有所圖之時,那懸疑詭異的怪夢卻再也沒有造訪過秦遠,無論睡前如何的暗示冥想,眼睛一閉後都是一覺酣暢到天明。
前幾日那些帶著陰鬱色調的陳年舊夢,真好似成了他一廂情願的幻像而已,到底什麼是夢什麼是真,秦遠也是漸漸有些糾結混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