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樓下還沒進大門,秦遠似乎也被這幽森的氣氛所感染,不自禁就抬起頭來凝望了一眼這紅磚鋪就的樸實外牆。
月影斑駁下,這洋樓的周身好似被鍍上了層淡淡的光暈,除了隨風微微晃動的樹葉發出些窸窣的輕響聲,整棟樓都好似被時間定格住了一般靜謐無比,秦遠卻是毫無徵兆的就突然微微一悸。
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正在暗處偷偷窺視著自己,一種極其強烈的恐懼壓迫之感,猛地就朝著秦遠鋪天蓋地的洶湧襲來。
深呼了口氣後秦遠卻只是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著最近自己怎麼老是疑神疑鬼,變得這麼神經質?
管他是劫財還是劫色,自己這麼個人高馬大的大老爺們有什麼好怕的?要是真有心懷不軌的歹人,最後誰吃虧都還是說不準的事。
夜風微涼,秦遠暗暗打了一個寒顫,悶著頭邁開步子三階並兩階,極其迅速地就飛奔到了二樓樓道口。
等走到自己門口時,秦遠這才想起翻口袋尋找房門的鑰匙,一陣手忙腳亂後總算是擰開了房間的大門。
陽臺上的窗簾緊閉透不進一絲光線,屋裡也是一片黑暗根本就是伸手不見五指。順著牆壁一路摸索上去,秦遠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開關,順手就開啟了房間的日光燈來。
光線剛剛亮起之時,秦遠只是微微感到哪裡好像有些不對。
等雙眼完全適應了略有些刺眼的光亮後再朝屋裡望去,秦遠這才猛地一下被驚愣在了原地,差點就以為自己開錯了房門、走錯了房間。
此時眼前原本放在屋子最中央的那張小木床,如今卻是被一張碩大無比的暗色木床所取代。被這麼個龐然大物佔據了大半的空間,原本就逼仄狹小的房間更是顯得無比的擁擠。
回過神來的秦遠這才慢慢反應了過來,莫非是那孫阿姨趁自己不在家時候過來把床給換了?
難得這代理房東的效率如此之高,此時的秦遠卻是有些欲哭無淚了起來,莫名就湧出了種自作孽不可活的無比挫敗後悔之感。
幽怨難忍之時不禁就在心裡大聲哀嚎了起來,這孫阿姨到底是從哪兒找來這麼張又髒又破的鬼床啊!還不如先前的那張呢!
☆、雕花紅木雙人床。
眼前這床確實是要比先前那張大上了不少,可是再寬敞也架不住它髒啊!
也不知道這孫阿姨是從哪個地窖把這醃漬東西給翻出來的,床板床面上堆積了厚厚一層的灰塵,連這木頭原本的顏色都已經辨認不出。
單單是積塵也就罷了,更為可怖的是這床上頭還布滿了類似黴斑一樣的白點,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看的人頭皮一陣發麻。
整張床都散發著一股潮濕黴爛的腐壞氣味,縱然已經是糙老爺們一個、也沒什麼潔癖的秦遠,見狀也是頗為奔潰,根本就承受不了。
秦遠的第一反應自然是找那孫阿姨退貨。
可沖到二零一房門口猛敲了好一陣子,那孫阿姨才在屋裡頭罵罵咧咧地大聲嘲諷道,今天早上答應要換床的是他,現在要後悔已經遲了,那張小床已經轉手賣給收廢品的了。這三更半夜的愛睡不睡,老孃恕不奉陪!
說完便就沒了一點聲響,任憑門外敲門聲如雷鳴巨響,就是死活不出門、不接話,惹得秦遠是又怒又急但又無計可施,只能憋著一肚子氣,憤憤不平地沖回了屋裡。
一開門就看到那張讓人無比糟心的破爛床鋪,秦遠更是憋屈的差點就要原地發飆。
本想著眼不見為淨,索性打個地鋪將就一晚算了,可無奈那張床的臭氣異常強烈、飄的滿屋子都是。
就算是睡在地板上,那一陣陣燻人的氣味仍是不依不饒地直沖人鼻子裡鑽,惡心的秦遠心神煩躁、輾轉反側,根本就無法入睡。
到了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抓狂無比的秦遠終於再也忍受不了,又挺屍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揮舞著抹布和紙巾,心如死灰般地清理著這張已經髒出他認知水平之外的破舊木床。
足足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秦遠才徹底整理幹淨,如今總算能用肉眼辨認出這木床的本來顏色。
出乎意料的是,秦遠本以為這床是用些劣質木料拼湊出的便宜貨,等一層層拭去上頭的汙濁之後,這才慢慢現出這雙人床的真正面目。
床身的全部用料皆是十分考究的紅木材質,先前這床頭上纏結的盡是黴斑和蛛絲,現在清理幹淨後才發現,上頭精雕細鏤都是老上海時候風靡一時的歐式摩登花樣圖案,看起來似乎是大幾十年前海派傢俱的風格樣式。倘若秦遠沒有判斷失誤,這床恐怕還算得上是件拿的出手的古董老貨。
不過此時秦遠已無心再去考究這床的來頭和好壞,一個人已經搖搖晃晃只想趕緊睡覺。
仔細拾掇了一番後,這屋裡頭總算是沒有了那股讓人作嘔的難聞氣味,已經疲憊至極的秦遠簡單將床被鋪好,一倒頭就躺倒在床,閉上眼後立馬就昏睡了過去。
筋疲力盡的秦遠這一闔眼後就徹底沒了知覺,也不知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後,忽然就有一陣淺淺的尿意襲來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
估摸著大概是淩晨兩三點鐘,正是一個人睡到最舒坦的時候,這會兒又是渾身乏力的很。
睡到迷迷糊糊的秦遠懶得下床也不想動彈,心想著反正感覺也沒那麼急迫,還是等下次睡醒了再去開閘放水好了。
就在秦遠呼吸漸漸平穩又要熟睡過去時,身旁隱約有微風揚起,似乎有人正站在床邊,動作異常輕緩地慢慢掀開了蓋在他身上的薄被。
意識已經模糊了的秦遠以為自己已經開始做夢,只是呼了口氣後就再沒有了其他動作。
身後那人像是得到了默許一般,索性就摸上床輕悄悄地鑽到了秦遠的身邊。
那人的臂膀微涼,如藤蔓一般纏繞在身側男人精壯的腰身上。喘息間氣息均勻細微,帶著一絲不確定的微顫,一股腦全都輕輕撲到了男人麥色的胸膛之上。
習慣裸著上身入睡的秦遠只覺得腰側忽閃過一絲寒意,下一瞬便有一團呼著熱氣的柔軟身軀強行擠到了自己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