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才將陶胚成型,接下來便是上釉。這事兒可不敢勞煩小寶兒打下手了,方亦安只得自己來。
他依著在自家作坊裡見過的工匠的樣子,和在書院裡練出來的本事,將瓶身濃墨重彩地畫著。小寶兒在旁邊一直拍手叫好:“小少爺!你的畫工真是越發進步了!”
方亦安洋洋得意,但面子上還是要保持矜持:“這算什麼,將來我的丹青,必都是傳世之寶,你信不信?”
小寶兒歡呼:“我信!”
書奴和墨奴在屋子那頭彼此翻著白眼說:“這種話,也就寶兒妹妹會相信了。”
方亦安的本意,是要用“畢生所學”,做一尊青花花瓶。他用了上好的蘇麻離青為釉,在瓶身上繪製出一雙龍鳳。雖比不得父親所選那隻花瓶做工精緻,氣度高貴,卻是別有一番深意呢。
方亦安微微一笑,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得意。
臨近夜幕,釉彩終於上制完成。方亦安心滿意足,正逢父親派人來找他,便擱下花瓶,換了幹淨衣裳去了。
方文衍正在書房等他:“你又去做什麼了?一整天都不見人影。我讓你記的東西,你可都記住了?”
不就是那些個奉承話麼。方亦安一邊腹誹,一邊答:“都記住了。孩兒今日去後院裡,親手為太子爺燒制一件瓷器,略表心意。”
方文衍滿意地點頭:“不枉我這些年對你的教導。你能有這個心思,也能早早出息了。只是你手藝不精,不要勉強,莫在太子爺跟前鬧了笑話。”
方亦安心內冷笑,面上卻乖順得很,答聲“是”,又不動聲色問道:“父親,孩兒近日聽說,四皇子殿下有意和太子爺爭鬥,可有此事?”
方文衍瞬間變了臉色:“胡說!天家之事,豈是你我能議論!若傳出去,你這條小命要還是不要!枉我方才白誇了你了!”
方亦安趕緊跪下道:“父親莫要動怒,孩兒只是道聽途說,一時好奇,並無他意。”
方文衍喝道:“什麼人敢這樣告訴你?”
方亦安答:“是黃疏庭。”
方文衍摔了手中茶盞:“不要再和他家來往了!先前兩家在四皇子面前公然結仇,已是不妥。如今他又拿這鬼話來挑唆你,是何居心!”
方亦安道:“孩兒不傻,孩兒明白,早已和他不過泛泛之交了。請父親莫要掛心。孩兒自有分寸。今日這話,就當孩兒沒有說過吧。”
方文衍氣極:“滾吧!回去閉門思過去!”
方亦安應了,規規矩矩退出了書房。
小寶兒正在書房廊下等他,早聽見了方老爺在裡頭怒喝摔杯子。她嚇得打了個冷戰,趕忙上去為小少爺披上了鬥篷。
方亦安見她擔憂,安慰她道:“沒事,一點小事罷了。”
小寶兒惴惴:“小少爺,可是你又做錯了什麼事?說錯了什麼話?”
方亦安笑:“我自認我是沒錯的,可父親的想法大概是與我相反的。”
他握住小寶兒的手,看她的眼睛:“寶兒,倘若有一天,我從這個家離開了,你願意跟我走,去過苦日子嗎?”
小寶兒嚇了一跳,伸手去摸他額頭:“小少爺這是怎麼了?說的哪裡話?”
方亦安反手捉住她手,神色認真得很:“我不開玩笑。寶兒,離了這個家,也許就沒了錦衣玉食,你還願意和我一起嗎?”
小寶兒想他真是發瘋了,但是那又怎樣呢?她也極其認真地說:“寶兒自幼貧苦,從來不怕。少爺去哪裡,寶兒就跟去哪裡。”
方亦安笑了。月光下的少年已是玉樹臨風,眼中漾滿了溫柔,心中卻已是另一番風雨。
他輕輕拉起小寶兒的手:“走,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們得加緊把那尊花瓶燒製出來了。”
小寶兒想了想,還是不懂:“小少爺,您剛才為何突然說出那樣的話?是跟花瓶有關嗎?難道是怕花瓶做的不好看,會惹太子爺生氣嘛?”
方亦安哈哈大笑:“是呀,我怕他會相當不滿意呢。不過這花瓶可是我親手所制,他再不滿意,也只得收下。”
作者有話要說: 瓷器製作過程是我瞎掰的,因為我也沒見過一個天真的微笑)
忙著去吃芋兒雞,今日沒有小劇場了又一個天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