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十天半月,總能遇上幾次來賓,不是某地的土地就是別處的山神、水神。溪神,又或者是什麼沒有正經司職的野神、毛神,前來拜見。
因此,一般情況下,姐姐倒是比弟弟要忙得多。
“丁當,你聽姐姐說。”
丁玉辰一把拉過弟弟的手,走到院子深處,壓低了聲音。
“三個月後又有宴會了,這次是鬼宴,你必須要趁機逃出去,不然……總之,姐姐一定會幫你的。”
丁玉辰心焦如火燒,緊緊握著弟弟的手,惶恐地說。
“什麼是鬼宴?”
丁當奇怪地問道,這是他首次聽說過這種宴席,往常水府裡可沒有舉辦過。
“鬼宴啊,那是吃人的地方。
你我這樣的,都是被神婆挑選出的有根性的凡人,按照他們傳授點粗淺法門,吐納清氣,去陰排濁,時日滿了就是一道上好的菜餚,附近三百裡內,就數這兒的鬼宴名氣最大。”
姐姐這輩子已經是毀了,但還有你在,不能看著你也陷在這裡……
你逃出去,先不要到處亂撞,去躲在三聖廟,我打聽過了,那邊是造化三聖的祖廟,供奉的是開闢之初就存在的古神,他們絕不敢進去搜人的。”
連珠彈一般,將這些話都說完,丁玉辰就緊緊地看著弟弟,好似要把他的音容笑貌映入心底。
“聽明白了嘛?你一定要逃出去!”
“九月初九,那一天會有各路鬼神到場,按照慣例會有宴會,是最後的機會,可不能等到鬼宴到來那一天。”
“你且記著,那一天神女必然無暇分身,你抽空溜走,丟了腰牌,走小路直奔三聖廟,姐姐會給你掩護!”
“千萬記得!不要再回來了!”
丁當心下大驚,仔細想了想,確實思量到幾處不妥之處。
“是了,每年都有童男童女祭祀,按理說這七年下來總該也有十幾號人在,怎麼而今只有我姐弟二人?”
“還有,莫名的提拔我為總侍,甚至越過了常年跟隨的老人,這本就是不符合常理。至於找回了賓客落下的簪子這種微末功勞,根本只是個藉口而已。”
“至於傳授我煉氣之法,也不過是為了食材更加鮮美而已。”
“好一個鹹溪神女,吃人的水神!”
他反握住姐姐雙手,紅著眼睛說:
“姐姐,我們一起走!”
丁玉辰抽回手,搖搖頭。
“你我二人,本來就是互相為質,怎麼會有機會一起出府?這些年來,你可曾見我與你同時離開?”
不待丁當回答,她自己就先答上了。
“從無一次!每次我不是被人喚去清點庫藏,就是某處又有什麼陳年舊賬,又或者你那有什麼煩心事········總之,你我本就是姐弟,正因如此,以我為質,方才有你每日出府嬉戲三個時辰的福分,莫非弟弟你還沒看明白不成!”
恍如晴天霹靂一般,丁當慘笑著,幾乎不知如何回答,只覺得自己真是被淤泥迷了心竅,往日裡如同活在夢裡。
什麼安穩日子,都是虛假的,好似泡沫一般。
原來他之所以每日可以有三個時辰上岸的“特權”,都是他的姐姐作為抵押換來的!
“弟弟你明白了就好···········往日裡我看破但不能說破,只因別無選擇,不然你我姐弟二人除了待在水府又能去哪裡呢?”
她雙目含著晶瑩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