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內,花梨木的暖榻上呂氏半靠著引枕,手中捻著一串蜜蠟佛珠,神色晦暗不明。
周氏快步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未散盡的憤懣和急躁。
“大嫂!”周氏一進門便急急開口,“那劉太醫……被沈青慈那個賤人給頂回去了!”
呂氏捻動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頓,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
“意料之中。”
周氏有些不甘:“可那九轉還陽丹是宮裡出來的,她竟也敢……”
“宮裡的藥頂著聖上的恩典,她自然要小心應對,不敢輕易讓景行服用,免得落人口實。”
呂氏眼簾微動,睜開眼時那眼神已不帶半分溫度,“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她看向站在一旁垂手侍立的花嬤嬤。
“宮裡的藥她敢拒,那民間高人的手段我看她怎麼防!”
花嬤嬤躬身:“夫人,張真人已經在準備了。”
呂氏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告訴張真人手段要更隱秘些,更難察覺些。”
“最好……能將這禍水引到沈青慈身上,坐實了她那‘妖邪’的名聲,豈不更好?”
花嬤嬤眼中精光一閃,低聲應是:“老奴明白。”
周氏聽得眼睛發亮湊近了些:“大嫂的意思是……”
呂氏瞥了她一眼:“等著看戲便是。”
清暉苑內,沈青慈並未因劉太醫的退卻而有絲毫鬆懈。
送走蕭世昌和蕭仲輝後,她重新坐回燈下,攤開了侯府近兩年的舊賬簿。
穎辛在一旁研墨,輕聲問:“世子妃,您還要看這些?”
沈青慈的目光專注地落在泛黃的紙頁上,指尖輕輕劃過一行行記錄。
“之前的疑點不能放過。”
果然,在繁雜的支出條目中除了與“百草齋”相關的記錄她又發現了幾筆異常。
這幾筆支出名目含糊,都與祭祀、祈福有關,數額不大卻恰好都發生在蕭景行病情反覆或加重的幾個關鍵時間點前後。
這絕非巧合,沈青慈將這幾筆記錄仔細謄抄下來。
蕭景行雖然仍在病榻上,精神卻一日好過一日。
他並未完全閒著,清暉苑外一些他曾經佈下的人脈正隨著他的身體好轉重新運作。
“去查,”他低聲吩咐床邊的心腹,“京中近來活躍的方士、道士,尤其是那些與呂家、或是二房那邊走得近的,一個都不要放過。”
沒過幾日,京中悄然起了新的流言,起初只是隱晦地提及侯府世子病情反覆,恐非吉兆。
漸漸地,矛頭開始指向沈青慈。
有人說這位新來的世子夫人用的是旁門左道之術,才讓世子有了“迴光返照”之象,實則是以邪法續命,恐難長久。
更有甚者添油加醋地說,沈青慈之所以能治病,是因為懂得“巫蠱厭勝”之術,迷惑了侯府眾人。
“妖醫”、“邪術”的帽子無聲無息地扣了過來。
沈青慈對這些流言早有預料,並未放在心上,但她留心之下很快便察覺清暉苑裡有些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