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聲點!侯府的人還在呢!”
竊竊私語聲帶著毫不掩飾的同情、惋惜、好奇,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如同無數根針紮在蕭景行身上。
各色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他身上,彷彿在圍觀一隻珍稀的瀕危動物,又像是在審視一件即將貶值的貨物。
趙氏臉上的笑容如同被冰霜凍住,“唰”地一下僵硬起來,隨即又如同川劇變臉般,迅速換上一副慈愛又擔憂的關切表情。
她連忙拉過沈妙柔,不忘用眼角狠狠剜了沈青慈一眼,示意她“懂事”點,然後才堆起滿臉笑容,帶著兩個女兒一同上前。
“臣婦趙氏、沈氏妙柔、青慈見過世子。”三人屈膝行禮,姿態恭敬,如同演練過無數遍般,挑不出半點錯處。
蕭景行的目光冷淡,掃過嬌豔的沈妙柔時未作停留,反而定格在素淨的沈青慈臉上,細細打量。
那眼神初看空洞,實則暗藏鋒芒,與他孱弱的外表截然不同,沈青慈感到一絲被審視的銳利。
對上那銳利的目光,沈青慈並未迴避,平靜地回視。蕭景行微微點頭算是見禮,聲音虛弱:“沈夫人、沈二小姐、沈大小姐無需多禮。”
聲音溫和,卻透著深入骨髓的虛弱,尾音帶著令人心驚的喘息。
“咳咳……!”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猛然爆發,蕭景行猛地彎下腰連忙側過身去,彷彿要將肺都咳出來。
旁邊的小廝趕緊遞上一塊雪白的手帕。
沈青慈眼神沉靜地看著他,病弱至此卻依然難掩眉眼間那份清雋之氣,若非被病氣折磨必是風姿卓然的貴公子。
只是……沈青慈微微眯起眼睛,凝視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清明,銳利,完全不似一個病入膏肓之人該有的眼神。
他真的是如傳聞中那般,只是一個命不久矣的病弱世子?
“有趣……”沈青慈心念微動,眼底掠過一絲興味。
這侯府的水,果然比想象中更深。
“抱歉,身子不適,先行告退。”蕭景行好不容易緩過氣,聲音虛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略帶歉意地開口。
趙氏笑容得體地稱不敢,恭送世子。
蕭景行由小廝攙扶著,轉身步履蹣跚地離去,背影蕭索而脆弱。
眾人不注意之時,蕭景行趁著咳嗽之際悄悄看了一眼沈青慈,李嬤嬤把她說的神乎其神,如今看她除了受虐卻看不出任何不同之處。
沈青慈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那道背影消失在繁花深處。
就在他劇烈咳嗽、側身用手帕掩住口鼻時,沈青慈眼尖地瞥見,有件細小的東西從他袖口滑落,隱入草叢。
那是什麼?沈青慈目光微凝看向那片草叢。是無意掉落,還是……
“沈青慈!磨蹭什麼?還不快過來!”繼母趙氏不滿的聲音陡然拔高,隔著幾步遠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催促和慍怒。
沈青慈微微蹙眉,心底掠過一絲不耐,她收回目光,略一思忖,便抬腳朝著趙氏的方向走去。
在經過那片草叢時,她狀似不經意地放慢腳步,看似隨意地掃了一眼,迅速彎腰撿起草叢中一隻小珠子塞入袖中。
沈青慈不緊不慢地走到趙氏身邊,屈膝行了一禮淡淡道:“讓母親久等了。”
“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府了。”趙氏簡單地與幾位相熟的夫人寒暄了幾句,便帶著兩個女兒準備離開。
“沈夫人請留步,我家世子請青慈姑娘一敘!”靖遠侯世子的小跟班原童快速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