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她的繼母,當朝尚書夫人趙氏。
看見沈青慈進來,趙氏臉上立刻綻開一抹熱絡的笑容。
“哎呀,是青慈回來了。”
她起身相迎,動作透著刻意的親暱。
“快過來,讓母親好好瞧瞧。”
“這些年,在外面莊子上,可受苦了。”趙氏不由分說,拉起沈青慈的手。
她的指甲修飾得圓潤光滑,此刻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道,輕輕掐入沈青慈的手背。
很輕微,卻足夠傳遞某種訊息。
“瞧這小臉瘦的,風吹日曬,定是吃了不少苦頭。”趙氏語氣心疼,話裡話外卻不斷提醒她在莊子上的卑微出身。
“不過,都過去了。”她話鋒一轉,笑容更深。
“如今你回來了,也是你的福氣到了。”
“聖上賜婚,這是何等的榮耀。”
“雖說靖遠侯府的世子爺身子不大好,但這也是天大的恩典了。”
“咱們做女兒家的,能為家族分憂,便是最大的孝順。”
趙氏一番話,句句不離替嫁之事,將這樁交易粉飾成家族的恩賜,是沈青慈天降的福分。
彷彿她該感恩戴德,叩謝不已。
沈青慈任由她拉著手,指甲掐入皮肉的微痛清晰傳來。
她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淡淡應了一聲。
“母親費心了。”除此之外,再無他話。
趙氏看著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
一個鄉下養大的野丫頭,竟也敢在她面前擺臉色。
但她面上依舊維持著那無懈可擊的慈母笑容。
“瞧我,光顧著說話了。”她鬆開沈青慈的手,轉向旁邊的管事媽媽。
“大小姐一路車馬勞頓,想必是乏了。”
“先帶大小姐去‘聽雨軒’安置下來吧。”她頓了頓,補充道。
“那院子雖然偏僻了些,離主院也遠。”
“但勝在清靜,沒人打擾。”
“正好讓大小姐靜心養養性子,熟悉熟悉府裡的規矩。”
聽雨軒,沈青慈記得這個名字。
那是整個尚書府最偏遠、最破敗的一個小院落。
位置比下人房好不了多少,甚至比不上莊子上她住了十年的那幾間屋舍。
這便是繼母給她的第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