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過京城喧鬧長街,最終停在一座府邸之前。
硃紅大門緊閉,門前兩尊石獅威風凜凜。
門楣上懸掛著黑底金字的匾額——尚書府。
這裡與鄉下莊園的凋敝全然不同。
沈青慈掀開車廂布簾一角,望向外面。
這地方既熟悉又完全陌生,她的心沉入一片冰湖。
劉氏率先跳下馬車,她朝著緊閉的大門方向揚起下巴,對著守門的一個婆子喊。
“還不快開門!大小姐回來了!”
那守門的婆子臉上立刻堆起笑,快步上前,笑意卻未達眼底透著一股子敷衍。
她顯然早就接到了通知。
婆子並未去開那威嚴的正門,而是拉開了旁邊一道窄小的側門。
“大小姐裡面請。”
婆子嘴裡說著客氣話,視線卻在她身上那件漿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上溜了一圈,輕慢藏都藏不住。
沈青慈默不作聲,跟著劉氏,從側門步入府中。
門檻很高,她抬腳跨過。
沈青慈一入府門,便有各色目光投射過來,來自路過的丫鬟,小廝,修剪花木的僕婦。
有好奇、探究、還有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竊竊私語聲如同蒼蠅嗡鳴,刻意壓低,卻又精準地飄進她的耳朵。
“這就是那個在莊子上養了十年的大小姐?”
“嘖,你看她穿的,比我們還不如。”
“跟個鄉下來的丫頭似的。”
“聽說二小姐不願嫁,才把她弄回來頂替。”
“嫁給那個快死的靖遠侯府世子?”
“可不是嘛,沖喜去呢。”
“真是可憐見的。”
沈青慈對這些議論置若罔聞,她挺直了單薄的脊背。
步伐不疾不徐,沉穩得不像一個剛從鄉野歸來的少女。
她平靜掃視四周,亭臺樓閣,雕樑畫棟,與記憶中的輪廓依稀重疊。
十年過去,府邸還是那個府邸,裡面的人心卻早已換了天地。
她默默記下府中路徑的細微變化,記下那些毫不掩飾投來惡意或鄙夷的臉孔。
沈青慈穿過抄手遊廊,繞過幾處花木扶疏的庭院。
終於抵達了主院,廳堂內一個穿著錦緞華服,珠翠環繞的婦人早已端坐等候。
婦人保養得極好,看起來不過三十許,風韻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