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或許不在乎我這個棄女的死活,但死一個對主子‘忠心耿耿’的管事,想必夫人還是會查問一二的,你說呢?”
沈青慈這番話軟硬兼施,既有魚死網破的狠厲,又點出了利害關係。
劉氏被徹底鎮住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粗布衣裙,身形單薄的少女,明明還是那副落魄模樣,可那眼神,那氣勢,卻讓她莫名地感到恐懼。
她張了張嘴,想要放幾句狠話,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青慈不再看她。
她將玉佩和碎銀小心地貼身放入懷中,感受著那微涼的玉佩和帶著啞婆婆體溫的碎銀。
她深深地看了啞婆婆一眼,將所有的不捨和擔憂壓在心底。
然後,她提起那個輕飄飄的舊包袱,毅然轉身。
沒有回頭,走向院外。
走向那輛早已等候多時,象徵著未知命運的馬車。
啞婆婆站在原地,渾濁的眼中淚水洶湧而出,無聲地滑落。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氣。
她望著沈青慈決絕離去的背影,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
直到馬車的輪子開始滾動,吱呀作響,漸行漸遠。
寒風吹過,捲起地上的落葉。
沈青慈登上馬車,車簾落下,隔絕了身後那道牽掛的目光。
車廂內光線昏暗,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和黴味。
不等她坐穩,外面就傳來車伕和僕婦低低的議論聲,刻意壓低了,卻又恰好能讓她聽見。
“真是晦氣,拉這麼個被扔了十年的主兒回去……”
“誰說不是呢,聽說侯府那位世子快不行了,這才急著把她接回去……”
“做什麼?還能做什麼?沖喜唄!”
“嘖,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一個鄉下莊子養大的棄女,還真以為能飛上枝頭了?”
“能不能活過世子都難說……”
“聽說是聖上賜婚啊?”
“賜婚是沈家嫡女,她是沈尚書先頭夫人所生,當然也算是沈家嫡女啊......”
“噓!小聲點!別讓她聽見了!”
呵呵......連外人都知道嫁去侯府是要衝喜。
她的父親還真是給她尋了一門好親事。
沈青慈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懷中的玉佩傳來陣陣涼意,那是她孃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從小被啞婆婆儲存著。
她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馬車顛簸著駛離莊園,駛向她離開了十年的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