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肖衍氣仍不消:“這些大臣,朕得好好治治他們了,讓他們知道這天下究竟是誰的!”
“是,皇上您說了便是,”子賢點著頭,又有些為難地說道,“只是太後今日又問起後宮之事……皇上您看,您老不入後宮也不是回事啊,後妃中多有高門重臣之女,您慢怠她們,前朝後宮牽一發而動全身,自然也會惹得那些大臣們不悅,也難怪與您作對了……”
肖衍聽著子賢所言,明白其言在理,卻只是抿了雙唇,又抬起頭來:“子賢,其實,我想散了後宮……你知道阿晴回來了,我現在雖然不知她如何想的,但我真的想要她回來……如此,我可以重重補償謝檀,賞他高官爵位,賞他如花美眷,我想要阿晴回來我身邊……”
已將“朕”換成了“我”,只有在談及百裡春晴時才會如此。
“散了後宮?可皇後怎麼辦?況且現在已有公主了啊……”子賢為難地應著,“況且如此張秀宰相在朝中可謂是一呼百應,您不知道,民間有稱皇上畏妻,所以才冷淡後宮,也是因懼怕宰相威嚴……”
“竟有人如此議論朕?”肖衍冷了眸子,聲音渾濁。
子賢驚惶,忙跪了下來:“皇上饒命,子賢失言。”
肖衍揉了揉額角,硬將一股子火氣嚥了下去,又令子賢起了身,才道:“看來朕真的要讓這些人閉嘴了……”沉了半晌,再看著子賢,“子賢,我好想去看她,就看一眼,一眼就可滿足……”
“看夫人嗎?”子賢不由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琢磨著詞句,唯恐惹瞭如今有些喜怒不定的肖衍再怒極,“可……可她如今是謝檀的夫人,皇上……皇上您又能什麼身份去?不過等千暮公主百日宴那日吧,謝檀應當會帶夫人入宮……”
肖衍靜看著燈火如豆,感到心內如有一股烈火猛然灼燒起來,撩得渾身難耐,起身不停地在屋內打轉踱步,好像再不見到她就會突然沒了命一樣。
子賢心焦地看著肖衍如此不鎮定的情態,好似又見十三年前的花朝節時,他滿心歡喜地回了寢殿,紅著臉又竊笑著,向自己訴說初見了一個令他怦然心動的總角女童時的少年模樣。
而如今明明已不再年少,明明已成了萬人之上的君主,卻還是為了同一個人而魂牽夢縈,心神不寧。
一如從前那般。
於是上前而道:“明日謝檀履新,事務必然繁忙。其餘的,便由子賢替您安排吧……”
早起換了新制的朝服,謝檀對鏡自照,左右覺得別扭,蹙著眉頭嘟囔了一句:“許多年都沒這樣嚴肅了,實在是難受,還不如在邊塞時那般自在。”
百裡春晴替謝檀束了發,又看了看鏡中模樣,佯作生氣模樣道:“夫君這樣打扮也好看,記得軍師說你在汴梁時招蜂引蝶的,也難怪了……”
“招蜂引蝶?”謝檀抿了一下唇,“他說這樣的詞?”
“我添油加醋的,”百裡春晴笑了起來,又看謝檀眉目清晰,心頭不住還是有些慌了起來,“可是今日入皇城上朝,我還是有些害怕,皇上他……”
“他既已經下旨了,應當不會為難我。如今朝中人心不穩,他能依仗的朝臣不多。他與我從小一道長大,也知我是什麼心性,否則絕不會將禁軍統領一職交到我手上,”謝檀道,摸了摸百裡春晴的長發,“夫人盡可放心吧,在家等我,我很快回來。”
說罷,便又在百裡春晴眉間輕吻了一下,才依依不捨地出了府門。見府門外車馬已備好,而葉淳正候著一旁,眯著狐貍眼,不打一聲招呼地就兀自先行上了馬背。
謝檀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也上了馬,又上下看了看葉淳模樣,扯著唇角問道:“走了一日就回來,是真不打算回鄉娶婦了?”
“葉某決定以後都駐紮在您家了。”
“正好,缺一掃地的下人。”謝檀挑挑眉。
葉淳狠狠地瞪了回來,謝檀卻又一下子斂住了笑意,壓低了聲音:“突然回來,是有何發現?”
“耶律興德,他派人往南邊去了。”
“南邊……”謝檀沉著眉思索著,突然一下子勒停了馬匹,馬匹一聲長嘶,止了腳步。
謝檀額上浸出細汗,輕道:“可查到了什麼證據?”
“尚未得。”
謝檀複又再思量了一番:“方左被皇上殺了,現在禁軍中正好缺一副統領,待會兒我會尋了機會向皇上引薦你,你在我身邊總不能沒名沒分的……”
“沒名沒分?”葉淳咧嘴大笑起來,“謝大人身邊唯有一位夫人,連個小妾都沒有,不如讓我就委屈一下,將就將就給我如此一個名分?”
謝檀臉色醬青,恨不得一腳將葉淳踢下馬:“我可不想要一個滿臉鬍子的小妾……”
又望著遠處宮牆高聳,隱隱約約可見其中金碧輝煌,飛簷反宇,輕言笑道:“我身邊,永遠也只會有她一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