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季邈一見形勢不對,更深埋了頭:“謝檀夫人,也已死了。”
“謝檀夫人……”肖衍渾身抖了一下,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季邈的領口,將季邈硬生生地提了站起來,“你跟朕說,謝檀的夫人是誰!”
“臣不知啊……”季邈驚恐,萬沒料到肖衍怒極竟是如此可怖,自己身為兵部尚書,也算是歷經萬般風雲,此時小腿已是酸軟而無法站立。
而一聲嬰孩的清澈啼哭突然從屋內傳了出來,穩婆笑吟吟地開門而出,懷中躺著一個滿身通紅的幼小嬰兒,只對肖衍道:“恭喜皇上,是個小公主,母女平安……”
“小公主……”肖衍一眼瞥過穩婆手中的嬰孩,卻全無半分憐惜之意,腦中只剩下嗡嗡嗡的聲響。
恍恍惚惚地幾步踏出房簷之下,漫天大雨瞬間將整個人淋透,再幾步向前,迎著一道亮徹皇城上空的閃電,終於淚如雨下,跪倒在漫天大雨之中,聲音卻只有自己能聽見:“阿晴!阿晴!我該怎麼辦!你回來!我要你回來!”
喚百裡春晴時不會自稱是“朕”,寧願再做回曾經有她在身旁的那個胸無大志的二皇子。
而不斷有水從臉上流下,卻是無法分清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
“你回來我身邊好不好……”渾身被雨淋透,腦中一陣暈眩之感,撲倒在了地上,試圖往那宮門的方向爬去。
“皇上!”子賢撐著傘從跑了過來,扶住肖衍,身上也全是濕透,“你別這樣,病倒了怎麼辦!如今您是天子,不能再如此了!”
“阿晴……阿晴……”肖衍用力撐起身子,又緊緊拽住子賢的手,泣涕哽咽,“阿晴,我要她……我要她回來!”
季邈也沖入了漫天大雨之中,雨水沿著面頰不停滴落:“皇上,如今四皇子帶著大軍前來才是最危急之事啊,切勿兒女情長而置江山社稷於不顧啊!”
“江山社稷……”肖衍冷冷笑了一聲,低眉慟哭,“江山社稷與她相比何足掛齒,肖儀想要,給他就行……”
想起先皇臨去想曾囑咐自己,若是肖儀回汴梁,要即刻殺了他,如今看來,那時先皇就已知曉了肖儀的奪鏑之心,但此時自己卻全然無力去抗爭什麼,垂頭大聲慟哭著,哭聲卻被大雨全然覆蓋。
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急急起身,就向著延和殿狂奔而去。
子賢和季邈急忙淋著大雨隨在其後,就見肖衍入延和殿後,一把推開書房的門,渾身淋漓地慌亂四處尋找著,終於在一疊摺子之下翻出了此前從東宮找出的那幾封信,顫抖著雙手將泛黃的信紙抽出展開。
句句入目,字字誅心。
“謝檀娶新婦,乃為肖衍夫人百裡春晴……”
“謝檀攜百裡春晴騎馬,半日未歸……”
“謝檀與百裡春晴河邊烤魚,言笑歡喜……”
“百裡春晴為耶律文叡所擒,下落不明……”
“謝檀共百裡春晴自遼回營,感情甚篤,共宿一營……”
肖衍全身顫慄,手中信紙一頁頁落地,喉頭翻出的苦澀漫天漫地將自己掩埋,似也無法再喘息:“感情甚篤……共宿一營……共宿一營……感情甚篤……感情甚篤……感情甚篤!”
“皇上……”子賢擔憂地喚了一聲。
“季邈,”肖衍轉頭看著季邈,聲音幹啞低沉,“派人去邊塞,將阿晴帶回……就算是屍首,也要給朕帶回……”
狠狠地一拳垂在了桌上,冷眼淩厲:“謝檀,你這私心怕是藏了許久了吧?朕從前怎就沒看出你是這種人,朕如今就偏不讓你得逞如願,你想要她,很好,很好……”
說著,又看向季邈:“將謝檀的屍首也給朕帶回,朕要親手千刀萬剮了他!就算是死了,他也休想與阿晴在一起!此生與阿晴死後同xue的,只能是朕!只可是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