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二哥你貿然入東宮,反而是會被太子得了先機,告你威脅儲君,到那時便難堪了。”肖儀循循而道,眉目善意。
肖衍嘆了口氣,又再望了一眼東宮已閉上的大門,對肖儀這個不速之客也多了疑惑:“四弟為何在此?”
“聽到你那邊有動靜,一時好奇,又看見你出了門,於是跟了上來,”肖儀語氣平靜,毫無波瀾,“二哥還怕不能得機會將太子拉下馬嗎?我聽聞張秀家女兒昨夜可是宿在了宮內,而今日又是與二哥一道出宮的……得了張秀的支援,朝堂上眾臣必然會對二哥一呼百應,時日而已。”
肖儀說得倒也沒錯,但肖衍卻始終覺得肖儀太過冷靜從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心底疑惑乍開,也顧不得手臂上的傷,一把按住了肖儀的肩,眼神沉重淩冽:“四弟可要與我解釋一下你汙損百裡氏一案密報之事?”
肖儀臉上神色終於起了一點變化,又輕推開了肖衍的手,後退一步:“汙損?若不是我竭力修複,那密報才真正是汙損了吧?”
“你換掉了其中載錄了喪命之人姓名的內頁,”肖衍已急切不待地直白而道,“你究竟想隱瞞什麼?”
“隱瞞?百裡氏百人皆被殺,有何可隱瞞的?”肖儀語氣有淺淺的不穩,卻還是很快地恢複了平日裡的從容不迫,直直地盯住肖衍,“二哥該不會是懷疑父皇所下聖旨有假吧?”
肖衍知曉從肖儀此處是得不出什麼訊息,而如今看到肖玉已對自己明目張膽地下手,想來他那日突然邀約自己至東宮,又專程呈出這密報,其中必然有所圖謀。
看樣子,不論是肖玉還是肖儀,還都得讓手下的人多盯緊一些。
見肖衍一時失神,肖儀也不願多留,拱手辭別,快步離去。
待肖衍回過神來時,肖儀已背影迢迢,與黑夜渾然,卻令肖衍一下子緊繃了身子。
那背影,莫不就是那日自己從正陽殿內所追出來的那人?
肖儀與皇後之間……
無法抑制的憤怒將肖衍整個人都快點燃,過去二十多年,自己敬重皇後,也算是對肖儀進退恰當,一個是自己母親,一個是自己同父兄弟,沒想到這兩人之間竟然會有如此勾結齷齪之事!
皇後一心將自己與張其樂撮合,無非是想讓自己能入主東宮,將來一朝出震,她便是那至高無上的皇太後,一輩子榮華不盡,安富尊榮,如此這些,自己可以接受與理解。
可自己卻無論如何都看不出肖儀究竟是懷了什麼樣的想法和打算。這個從不得皇帝歡心的皇子,他想要的,又是什麼……
“很糟,肖衍的確開始懷疑百裡氏一案了……”聲音低沉,從角落中傳了出來,“這段日子他盯我盯得太緊,我得找機會避一下風頭。”
“殿下是準備……”飛光疑慮。
“避開肖玉和肖衍,等兩人先鬥,鬥完了我再回來,同時也躲開父皇的懷疑,”肖儀沉沉道,“你留在宮內,有什麼事就幫我處理掉,該殺該斬的,你都看著辦,別被人發現就好。尤其是肖衍,看來是我錯估了他,尤其是錯估了他對百裡春晴的感情……原本以為他不過是個廢物皇子罷了,如今他竟是越發陰鷙而心思深沉,倒確確實實成了個棘手的問題。”
“屬下明白了,”飛光拱手,“我會幫你處理掉的。”
肖儀眯著雙眼,拍了拍飛光的肩:“你跟了我也很多年了,如今我給不了你什麼,但將來我若出震,定少不了你的榮華富貴,有我肖儀一日,便定會有你一日。”
“殿下知曉,飛光跟隨殿下,並非是為了什麼榮華富貴……”飛光欠身。
而肖儀急止住了飛光的話,頷首道:“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是,殿下……”飛光欲言又止,目光停頓在了肖儀陰晴不定的臉上一霎,還是硬生生將那所想出口之話給嚥了下去,只道,“殿下你與皇後在一起,還是多加小心,我只擔心二皇子殿下……”
肖儀點點頭,望著飛光身影走遠,才又踱步入了房間,熄了燈,聽到床榻上傳來軟綿綿的女聲:“去那麼久,是幹嘛了?”
肖儀脫靴除衣上床,身前便擠過來一個滑膩溫暖的身子,纖指搭在了腰間,臉頰貼在胸前,又複語了一句:“話說上次衍兒來,可真把我給嚇壞了,今後咱倆恐怕還是得小心點……”
“至於二哥……我想,他已經在懷疑百裡春晴沒有死了。”肖儀目光落到空蕩處,不知在想什麼。
身旁人一下子坐起身來,一改方才嫋嫋柔柔的聲線,疾言厲色起來:“他怎會懷疑到那處去?”
“應該是太子有所發現了,那日的密報,便是他的暗示,”肖儀懶懶地扯了一點笑,“該做的,你得抓緊了……”
停頓了一下,將腰間軟若無骨的纖指拿開,坐起身來,穿了衣衫,背對著床上人:“我倆也別往來了吧,肖衍既然已經得了蛛絲馬跡,再如此下去,你在他心中形象更是不複……今後怎好好做你的皇太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