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又是一聲尖利的張弓之聲,謝檀側靠在王福後背,巨大的疼痛感令神識有些恍惚,死死地捂住傷口,血從指縫間流出來。
其餘軍士不約而合地擋在了謝檀所乘馬匹之後,掩護他與王福離開。
“將軍,你撐住啊……”王福聲音焦急,大力策動馬鞭。
謝檀抬眼,看著馬蹄揚起的塵沙遮住了眾軍士,一個個的身影接連倒下,雙目通紅,死死地拽住王福:“回去,我不能讓他們為我喪命……”
王福充耳不聞,更重重地揚起了馬鞭。
“聽到沒,回去!”謝檀咬著牙,試圖坐直身子。又徒手將胸前的箭折斷,三寸仍留於體內。
“將軍,你聽我說,若是回去,你我都可能喪身於此,而我南平還有十萬大軍駐紮在後方,你要是死了,這十萬大軍將是群龍無首,會有更多的人死於契丹大軍手下……”
王福聲音變得有些遙遠,謝檀眼前恍惚,再也撐不住傷口劇痛,重重地耷下了腦袋。
似乎感到耳畔有一陣不安的喧嘩,百裡春晴停下了修剪花草枝丫的手,忍不住抬頭望向了營帳外。
帳帷捲起,日光耀眼,外面的軍士來來往往,好像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百裡春晴又再低下頭,看著眼前的月季花開正豔,羽狀複葉層疊蒼翠,卻又一不小心再次走了神,一剪子下去,一朵月季滾落下地,幾片花瓣落開。
“哎呀,這可真是可惜,開得如此好的一朵花……”韞玉拾起花朵,無不惋惜。
百裡春晴定定神,才一下子站起身來,直直地沖了出去,硬生生地闖進了葉淳的營帳。
葉淳正與幾人商討著事情,見百裡春晴這般莽撞入內的模樣,忙停下了所言之事,問道:“夫人,發生什麼事了?”
“他們……他們去大遼的,回來沒?”百裡春晴有些氣喘。
葉淳眯起狐貍眼,隱隱有笑:“夫人是擔心將軍安危嗎?放心,將軍此次出行,知道的人不多,而耶律步煙也沒有理由對他下手,夫人不必擔心……不過按理的話,他們應當也快回來了……”
百裡春晴深喘一口氣,平息了不安心跳,才訕訕道:“我……我不過覺得此次出行仍有危機,擔心他們……”
而話音未落,就聽到帳外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帳帷被猛地被人掀開,幾個軍士抬著重傷昏迷的一人入了帳中,其人胸口上有一支被折斷的箭,血染紅了半邊身子。
葉淳大驚而起身。
軍中大夫蔣策慌亂地緊隨眾人而入,再順手一把將百裡春晴推出了營帳:“請夫人暫且迴避。”
百裡春晴踉踉蹌蹌地跌出了營帳,見營帳外圍了眾多軍士,也都在焦急地望著帳內。
百裡春晴迷迷糊糊地擠出了人群,韞玉也已奔了過來,慌張地拉住了百裡春晴的手:“我剛剛聽說是將軍受傷了!”
“不,不是將軍,是王副將。”百裡春晴也擔憂地再往營帳望了望。
“不是將軍就好……”韞玉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
“但看起來王副將受傷不輕,這可如何是好啊……”百裡春晴還是有些焦急。
那一箭並不輕,刺入胸口,血染紅了衣衫,連臉上都沾滿了血跡,可想是受了多大的痛苦。
自己這些日子跟著這王副將學騎馬,與他也算是熟識,他對自己也多有照顧,雖不說是多大的恩情,但相識之人受了那麼重的傷,自己也不可能視若無睹。
百裡春晴焦急地捏緊了拳頭,再抬眼墊腳往向那營帳。
正是此時,營帳內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低吼,圍了帳外的軍士已是義憤填膺,言及要向契丹報仇。
百裡春晴覺得腦袋直發麻,又與韞玉回身擠過人群,抓住一個端著一盆血水而出營帳的軍士,忙問道:“他怎樣了?”
“箭頭□□了,但昏迷過去了。”軍士簡短回答,快步離開。
一盆一盆的清水送入營帳,換作一盆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來,百裡春晴感到心也不住提了起來,拽緊了韞玉的手,手心被汗透。
“你可千萬別有事啊……”百裡春晴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