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記得一次與肖衍拌嘴,死死地將肖衍推出了府門,將門栓插好,又囑了下人不得給他開門。
知道肖衍會爬牆而入,自己便提了掃帚蹲在牆角候著,一見肖衍就甩著掃帚去打他。肖衍一邊壞笑著奪過掃帚,一邊將自己攬入懷中,而自己硬是要推開肖衍,手上使了勁兒,沒想到肖衍手上一滑,自己仰面就往後面的池塘倒了下去。
眼疾手快之間,一把死死地拽住了肖衍的衣袖。
肖衍腳下不穩,便隨著自己就撲了上來。眼見兩人將要落入水中,自己也不知道突然從何處來了力氣,硬生生地將肖衍身子掰了過來,壓到自己身後,結果肖衍整一個人撲到了水中,而自己卻是一屁股坐在了肖衍身上,只有裙琚上沾到了水跡。
肖衍齜牙咧嘴地從水中抬起頭,抹掉臉上的水:“你這貪生怕死到連自己的夫君都坑害啊……”
韞玉在旁笑得整個人都脫形了,而自己看著肖衍光潔的臉上全是泥漿水跡,也樂不可支。
往事如煙。
望著前方夜色茫茫,百裡春晴淡淡低頭笑了一下,再策動了馬韁。
是啊,自己本就是貪生怕死,既然是個貪生怕死之人,那不論身在何處,就算是在這腥風血雨之中,也要用力地活下去。
或許活下去,終有一日還能再見到肖衍吧……
就算是,再也回不到從前。
“可汗你看……”旁側一人道。
耶律文叡挺了挺腰背,高騎在馬背上,順著身旁一軍士指引,望向了火海蔓延之中那遙遙而細小的窈窕身影。
穿著絳紅色喜服的女子笨拙地駕著馬車,眼眸黑亮而神色堅毅,馬車裹出喜慶的新紅,銅鈴隨車搖曳。
如此場景,在這交戰的荒原之中,倒也顯出了幾分奇麗。
“有趣。”耶律文叡嘴角彎起,遙遙望著那女子的馬車走遠。
火紅嫁衣與烽火相映,灼燙著雙眸。
幾名契丹士兵悄然靠近馬車,卻被兩個南平軍士伏擊在側,打了契丹士兵措手不及。女子下車,拜謝了那兩個南平軍士,複又上了馬車,在兩人的護送下往後方撤退。
“聽說是南平那皇帝老兒賜婚給謝檀的夫人,大老遠從汴梁而來這邊塞,倒是十分有意思,”身旁人道,“而今夜本應是謝檀大婚之夜。”
耶律文叡笑了笑:“呵,那就把她抓回大遼去,我倒看看謝檀有沒有本事救回他的夫人。”
身旁人得令,率人策馬相向。
有了南平軍士護在馬車旁,百裡春晴總算是又鎮定了下來,只抓牢了馬韁,慢慢去適應著身後的火海漫天和震耳欲聾的沖鋒聲,馭馬而避開交鋒之處,往後方撤退。
突一聲破弦之聲震破天際,身旁的一個軍士騰身而起,一劍如殺破天穹,就聽到弓箭斷裂,插入地面。
而十餘個契丹軍士已現身於眼前不遠處,兇神惡煞。
“敵眾我寡,如今只能避開,你我各護一人,”這軍士對另一人道,又抬頭看著百裡春晴,“馬車不便前行,委屈夫人騎馬。”
軍士幾劍就將連線車廂和馬匹的繩索砍斷,百裡春晴小心地將韞玉牽下馬車,準備將馬匹讓給她。
韞玉退後一步:“還是夫人騎馬吧,我腿力比你好。”
“你受傷了!”百裡春晴急道。
韞玉不語,在另一個軍士護衛之下便匆匆往後方奔走。
而眼看那十餘個契丹軍士將近,百裡春晴也再顧不上別的,艱難地爬上馬背,而由那軍士則牽馬快步前行。
百裡春晴緊緊伏在馬背上,馬鬃撩得臉上有些癢,但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微微抬眼看著這草原上的火光肆掠,灼熱的火光碟機走了身上的寒冷,而激烈的廝殺和四下彌漫的死亡令內心又開始惶恐不安。
兩個契丹軍士又闃然貼近,風馳電掣般,其中一人一把抓住了百裡春晴的腳。百裡春晴一下失了穩當,險些跌落馬背,雙手只得死死地拽住馬鬃,馬匹受驚,前蹄揚起,那契丹軍士被馬蹄踢開,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