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心中暗舒一口氣,騎著馬快馬加鞭趕回大興城,然後一番左繞右繞後,進了城東的宣陽坊,最後進了一所佔地廣闊的府邸。
小門裡早有僕人等著接應,引領著他們來到一處裝飾低調內斂的庭院。
幾人走進去後,立刻跪地行禮。書案前坐著寫字的人手筆不停,繼續潑墨揮毫,只是看了一眼,示意他們說話。
那人抬頭,赫然就是當朝右相,中書令程嶽蓬!
幾人將今日所見所聞一一如實彙報給程嶽蓬聽,卻不見他面有異色,最後只是安靜地退了出去。
等幾人離開,屏風後面走出來一個四十來歲,一臉忠厚長相的中年男人,這個男人正是程嶽蓬長子,當朝吏部侍郎程平忠。
程平忠看著那幾人離去,向坐著寫東西的程嶽蓬說道:“阿耶,看來陛下所圖不小啊!”
程嶽蓬也不說話,看似專注地寫著桌案上的帖子。
“大興城一共才有左右禦林軍、左右神武軍、左右龍武軍這六軍守備,如今陛下竟然調派了其中四軍駐紮驪山行宮,難道那行宮裡藏了什麼絕世寶貝?”程平忠說道,回憶這段時間皇帝的所作所為,竟看不出絲毫破綻,除了人看起來清瘦了一點之外。
程嶽蓬寫完最後一個“度”字,放下筆問道:“王朝南說,幾軍聯合是什麼時候的事?”
程平忠回憶了下前兩天望朔朝參上的事情,說道:“兩個多月前……不對,這幾萬大軍是一個多月前才調派到驪山行宮的!”
程嶽蓬看了眼半天才轉過來的長子,點撥了下他:“查查一個多月前發生了什麼大事,還有陛下這一個多月來的私底下的行蹤。”
程平忠領命退下,立刻吩咐人往宮裡遞訊息,又私底下派人往驪山行宮方向去了。
等他忙完這些,身邊有個奴僕走上前來,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大郎君,天牢裡面已經打點好了,您看什麼時候過去?”
程平忠聽到這話,忠厚的臉上露出與之不符的冷笑,他揪過奴僕的衣領,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現在就去。”
等程平忠換了一身黑衣黑袍,把面容遮掩住後,他就帶著人一路順利進入天牢,坐在刑房裡玩弄手上暗藏鈎刺的馬鞭,眼神陰狠。
不一會兒,就有牢役押著一個身穿囚衣、一臉頹喪的人進來。那人被牢頭綁在刑架上,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等他看見滿臉笑容坐在椅子上的程平忠後,一絲譏諷掛在了他臉上,只聽見他說:“我還說是誰和我深仇大恨,要陷害我入獄,原來是你這個畜生!”
那人平日昏庸的眸子裡迸發出刻骨的仇恨,一改平日裡碌碌無為的模樣。
原來那人竟是柳玉楨!
程平忠站起來走到柳玉楨面前,用馬鞭抬起他的下巴,冷笑著說:“別說你有疑問,我也很奇怪。想你堂堂柳家大郎君,做你流連風塵的浪蕩公子哥去好了,為何要與我程家過不去?”
柳玉楨聽到他這話,立刻就明白了為何自己會被人陷害了。這時他把憤怒也收了起來,面無表情地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程家既然敢行事如此跋扈,就該有遭報應的心理準備。”
程平忠聽了,反而哈哈大笑起來:“我程家會不會遭報應你是看不到了,只不過你和你那個可憐的老父柳尚書要一起共赴黃泉了!”
柳玉楨聞言,狹長的眼睛瞬間通紅,他掙紮著想撲向程平忠,大聲質問他:“你把我阿耶怎麼了?你有本事全部沖我來,遷罪我家裡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程平忠聽了他的問話,不覺好笑,只道我本就不是英雄好漢,而且你這麼多年來暗地裡調查程家,不就是沖著整個程家來的嗎?
他又裝作一副好心的樣子跟柳玉楨說道:“你放心,三日後你就能在午門見到柳尚書,到時候你們父子就能一起共赴黃泉了。”
柳玉楨聽了,哪裡不知道他定是用了什麼法子陷害了自己的老父,想到自己私下裡的行為波及了父親,他頓時悔恨交加、涕淚直流。
“你這個畜生!程平忠你這個畜生!啊!你不得好死!”柳玉楨雙目通紅,用盡全身的力氣想撲向程平忠,奈何牢固的枷鎖阻止了他的行動。
程平忠被他這全力一撲嚇了一大跳,連忙往後退到安全區域,這才不趾高氣昂地說道:“臨死前的掙紮倒像個漢子,可惜你咒我不得好死也沒用,你搜集的那些證據早就被我給毀了,你拿什麼要我不得好死呢?”
柳玉楨一聽,掙紮的動作更大了。可惜程平忠早已退到遠處,柳玉楨如何瘋狂都難以傷到他。
不過程平忠還是挺奇怪柳玉楨私下裡調查程家的事情,想到什麼就不懷好意地問他:“不過柳尚書一案還未徹底定下,若你告訴我,你和我程家有什麼深仇大恨,我就考慮向陛下進言,放了你父如何?”
程平忠這話純粹自相矛盾,奈何瘋狂中的柳玉楨也無計可施,抱著萬裡存一的期待,相信了這個魔鬼的謊言。
“看來你們真是無惡不作、惡貫滿盈,否則怎麼會連這件事都忘記了?”柳玉楨冷笑,喊破了的喉嚨沙啞得很。
“十年前,我初次參加科舉就連奪三元,一舉奪魁。正是志得意滿之時……”
柳玉楨沙啞的聲音徘徊在陰暗的刑房裡,勾起了程平忠對十年前那段往事的回憶。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