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妤,我很高興你沒有不計一切後果任意妄為,或許你可以承擔後果,但是,你的節目不能承擔這個後果,你的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也無法承受這樣的後果,這個節目,我的看法是,要麼播,要麼不播,不存在什麼掐頭去尾只播一半,要麼,就告訴大眾所有的真相,要麼,就當自己沒去過那個地方,你自己想想吧。”
蔣妤沉默。
許久,之後才說:“我知道了。”
她只是個小主持人,沒有那麼大的力量,可以和整個電視臺抗衡,更無法和國家政策相對。
她曾斷定,星光電視臺,不會以卵擊石,不會以蜉蝣撼樹,不會公然和國家政策唱反調。
可是那時,她怎麼沒想過自己。
她敢和電視臺單打獨鬥嗎?
她可以為了當下環境學會沉默,可沉默的時間多了,心底的吶喊,總有一天會如一把銳利的劍,刺破喉嚨,暢快淋漓的叫喊出聲。
蔣妤離開陳文洲辦公室,拿著檔案,半路上,她遇到了蔣嫣。
蔣嫣正容光煥發迎面走來,與蔣妤打了個招呼。
“蔣妤,你還好吧,我聽說,你在貴州遇險,沒事吧。”
蔣妤面無表情,幹巴巴的吐出兩個字,“沒事。”
“你臉色不好,還是要好好休息,節目的事,我也聽說了,既然臺裡下了決策不能播,你也別太難過,以後說不定政策變了,總會有辦法的。”
以後?
她等得起,小山村裡的山民可等不起,被掏空了山腹搖搖欲墜的大山等不起,還有六旬的老人等不起,還有那些懷揣著新聞理想,高舉新聞不死旗幟的人,等不起。
“哦對了,爸爸最近一直在唸叨你,還說,想見見你的兒子,等閑下來,有時間,你帶孩子回家看看爸爸吧,我們都挺想你的。”
很奇怪,蔣妤看著蔣嫣臉上的笑,很不明白她為什麼能笑得這麼從容,這麼開心。
而她,臉上緊繃繃的,扯不出一絲笑意。
蔣妤想,這或許就是女人和女人之間的區別吧。
事實證明,像蔣嫣這種愛笑,有女人味的女人,都會比她更受歡迎。
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蔣妤目不斜視經過蔣嫣身邊時,聽到了蔣嫣的一聲短促的笑。
鬼使神差般的,她停下了腳步,看著蔣嫣的背影,突然問道:“蔣嫣,你為什麼要放棄兩大品牌的贊助,轉而選擇一個三流的汽車品牌呢?”
蔣嫣一愣,但又飛快回過神來,笑道:“你別多想,我可不是故意要搶你的贊助。”
蔣妤淡淡一笑,“我知道,哪有人會放棄眼前的利益,做損人不利己的事,對嗎?”
面對蔣妤的笑,這是蔣嫣第一次慌了神。
刺出了心裡那把劍,蔣妤心底既舒服,又暢快。
她大步朝著臺長辦公室走去,手上拿著的一疊檔案,至始至終,還未翻開過。
林主任不看,陳副主任對當下無奈,她最後能一試的,只有最終能決定這個節目播不播的星光電視臺臺長。
蔣妤站在臺長辦公室門前,抬手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