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龍尾一甩,尾翼上的骨刺刁鑽地沖向拉妮婭,讓她不得不後退半步,躍上臺階,大片水花潑灑在臺階上,蠟燭齊齊在細煙中熄滅,浪花裹著燭灰從臺階上後退,如同海水落潮。
“現在那些還有什麼意義?”他低聲說。
嶙峋長尾像蛇一樣環繞著他,麥克居然真的笑了一聲。
“拉妮,你真不該來這裡的。”他說,“這些不值得被你看到。”
說話時,他的龍翼猛地一振。
狂暴的槍聲中,更多的子彈傾瀉在覆蓋著鐵青色的膜翼上,然而沒有一枚能夠洞穿看似單薄的膜翼,大大小小的爆炸在鱗片上升騰,密集的火星像是流水,墜入池水中,發出蒸發的響聲。
拉妮婭看著他。
視野被混沌的色彩充斥,除了右上角的三橫圖示外別無他物,這是【龍化】後的介面,人類的眼睛永遠無法看到的畫面,只有異類才有理解並且利用的能力。
然而拉妮婭切出了【龍化】。
app並沒有被關閉,只是放在後臺執行,她的視野立刻恢複了正常的黑暗,然而這樣的舉動在快節奏的戰鬥中只會製造破綻,簡直是自尋死路。
主螢幕在眼前一閃,接著切換到了【itter】的介面,拉妮婭一刻不停地點開“附近”,地圖中瞬間浮現出三個頭像,她,傑森,麥克,除此之外這座遺址裡沒有活人。
她點開了麥克的頭像。
然後,拉妮婭忽然理解了麥克話裡的意思。
——這些並不值得被她看到。
……
如果這是電影,曾經的朋友驚天逆轉成反派,但凡他展示出一點軟弱,就會有洗白的可能——理由多好找,家人朋友身陷敵手,被逼無奈,只能刀劍相向。
總是有苦衷。
然而拉妮婭連這點都沒有看到。
故事起於十年前一個平淡無奇的雨夜,哥譚的黑幫械鬥,一個年僅十歲的小女孩成了犧牲品,稚嫩的花苞在那場槍戰中凋零。
她的家人將她小小的身體葬入棺木,離開了這座城市。
他們本以為換座城市會不那麼危險,而後他們遇上了從天而降的外星人,在墜落的大樓下,化作紐約大戰的傷亡數字中平淡無奇的兩個。
ptsd是真的,不安全是真的,被從世界中割裂是真的,然而區別是,麥克並不是在療養院裡度過的這段艱難的時期。
——從一個無辜捲入鬥爭的路人爭取到加入幫派的資格之間都發生了什麼?
顯然不是什麼溫和委婉的求職。
拉妮婭掃過眼前滾動的心聲推文,閉上眼睛,然而剛剛看到的字母依舊殘存在視網膜的黑暗中。
“超級英雄沒能拯救我,是我自己拯救了自己。”
這算是拯救嗎?拉妮婭想。
傑森的火力壓制還在繼續,拉妮婭並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在龍血的力量加成下,一些原本用不出來的格鬥技都能派上用場。
金光擴散,她的觸須在遺址裡掃蕩,將遇到任何一點金屬都吞噬下去。
池底在她暴漲的體重下龜裂,各色金屬從鱗片下流出,在骨刺和利爪上淬煉出豔麗的光澤,她指爪並攏成刀,壓下身形,沖向對面的龍形。
人終究是想要活下去,在哥譚的底層掙紮出來的人更是如此,只要有一點活下去的機會,突破法律的限制簡直是順理成章,更何況一個普通人能做到什麼?在這種城市裡?那些超級英雄們輕易地揮灑著力量,限制他們的從來不是法律,而是他們自己的道德標準和底線,就算是義警,也改變不了他們同時也是突破法律的罪犯本身的事實。
他想要活下去,所以他只能自己拯救自己。
“你就是這麼告訴自己的嗎?”她問。
他們的身形在高速移動中化作殘影,水池開始在撞擊中崩塌,龍尾掃過,磚石立刻碎裂開,碎石散落在水底,玄奧的文字在水波中扭曲,很快被濃霧淹沒。
池水震蕩,一波波潮水撲上臺階,映著燭光,像是熔化的黃金。
又一聲刺耳的金屬交擊聲,兩人雙雙後跳,撤出了池水中央的黑暗。
燭光已經熄滅了大半,然而龍炎並不一樣,白石地面此刻散發著紅光,水渠裡的流水早就被蒸發幹淨,只剩下燒紅的岩石,遇上水,立刻噼裡啪啦炸裂,火星閃爍,隔著霧氣,像是深海中的火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