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殿前失禮,眾人皆在燕貴人露出臉來的那一瞬間,驚撥出聲。
林胥年也是。
怪不得方才她不肯見人,她那頭頂上,就像拔了毛的雞一般,只掛著手指可數的幾縷枯澀的發絲,凸出的眼球極為呆滯,枯黃的面容上,盡是斑點。
她似乎看不真切周邊的一切,兩手在地上探著路,向前膝行兩步,再抬眼時,終於看清那身明黃之人。
“陛下來看燕兒了!”燕貴人忽然興奮地咧嘴笑道,可她這笑比哭還難看,即便還有些距離,也不妨礙林胥年看清,她那黑乎乎的齒。
燕貴人起身便向這邊跑來,眼看就要跑到林胥年跟前,於公公揚聲道:“還愣著作何,快將她按住!”
兩旁宮人這才回了神,連忙上前,燕貴人再次伏地。
壓她的宮人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她這身裙上,露著幾處微黃地印記,顯然失禁不是一兩次了,這便是殿內惡臭的來源。
訾琰將搜出的兩個布偶呈於林胥年面前,這其中一個,鳳冠霞帔,渾身紮滿銀針,粗略一數,至少有三十多根。
而另一個布偶,鼓著個大肚子,肚子之上,也紮了幾根,不如那個多。
林胥年不敢耽擱功夫了,忙叫人將此物,遞給大祭司。
“這便是皇後娘娘今日的症因。”說罷,風天澤一揮袖袍,一堆銀針,掉落在地。
風天澤不由嘆道:“幸而這個蠱還未做完。”
那大肚子的布偶,一看就知是下月便要臨盆的慧妃楊慧。
林胥年眉頭微紅,額上青筋依稀可見,手心也是緊緊篡著,問他:“如何做皇後會醒?”
風天澤淡淡道:“除非用施蠱之人頸血做引符,隨後燒掉布偶即可。”
燕貴人側耳認真聽著,漸漸意識到自己要有危險,雖說她此時眼濁耳頓,人不人鬼不鬼,可腦子還沒有完全壞掉。
“陛下!這不是臣妾的,不是!”她剛想上前,又被宮人用力按住。
“是那賤人陷害臣妾啊!還有那個賤人劉雲香!”燕貴人明明極力想讓自己保持鎮靜,卻又像不受控制一般,越說越激動。
“她們都想害我!都是賤人,賤人都得死!她們才是該死……”
燕貴人亂罵一通,於公公趕緊命人給她嘴裡塞了塊兒布子。
這般咒罵皇後,還能說這不是她做的麼?誰也不會信。
林胥年扶著額嘆了一聲,道:“取血。”
於公公倒吸了口冷氣,俯身來到林胥年身旁,小聲道了幾句,不難猜想,是提了林楓志與梁丞相的。
林胥年抬手叫停了剛剛拔出匕首的侍衛,沉吟了片刻,沖訾琰道:“你來取。”
訾琰略微一愣,道:“臣怕……”
林胥年冷冷打斷:“朕信你是知輕重的,取。”
訾琰腦中一瞬間閃出程曦對他的囑咐,可他跟了林胥年這麼多年,自是知道此話是要留燕貴人的命。
然而林胥年蹙眉愈深,訾琰知道不可再遲疑,轉身退去劍鞘,兩旁宮人死死按住燕貴人,訾琰手臂飛快一動,只是眨眼間,燕貴人那瘦長的勃頸處,生出一絲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