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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七那日,藍博邢的確來了後宮,卻不是去那惠仁宮見羅晶,而是受了太後懿旨,去了慈安宮。
慈安宮的正堂裡,太後倚在紫檀羅漢椅上,面前是一方金色羅帳,這種帳子,從外瞧內只是能看個模糊的輪廓,而從內卻能將外看了真切。
縱是這樣,藍博邢也不敢抬眼,瞧著極為謙卑,畢恭畢敬向太後行了大禮。
太後沒急著喚他起身,而是屏退了堂內其他宮人,只留了身邊的李嬤嬤。
那金帳後傳來極為疲憊卻暗藏威厲的聲來:“藍卿起身坐吧,哀家有些話要與你說道。”
藍博邢待了不過半個時辰,所談話也都是圍繞著不幾月便要誕下龍嗣藍妃。
又是過了一日,太後實在躺得無趣,便傳來程曦,叫她去說上會兒書,整個皇宮,除了惠仁宮,最能讓程曦安心的,便也是那慈安宮了。
榻上掛著的依然是那金色羅帳,程曦坐著榻邊的小木杌,繪聲繪色與太後說了幾段寓言故事,約莫不到一個時辰,太後便稱乏了。
望著離去的程曦,金帳後的老者濕了眼眶。
拉著李嬤嬤,顫著聲道:“哀家不會錯的,不會錯的……”
李嬤嬤不忍地想勸上幾句,剛一開口,便見太後那雙渾濁的眼中,透著一顧凜冽的威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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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程曦當然不知,只是隱隱覺得古怪,她對太後的懷疑,不是一兩日了,在與羅晶去明月堂那日,聞到沉香的味時,便瞬間被腦中的念頭嚇軟了腿。
與婉兒道別後,天色漸濃,程曦沒有回惠仁宮,而是加快了步子,又往尚食局趕。
程曦沒敢將心中藏著的事與紀元紓說,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一旦說出來,恐會惹上禍端。
而紀元紓的聰慧她領教過,程曦若是問的多了,沒準能被她猜出。
所以程曦這一月以來,刻意時常過去,每次都會問些問題,有的是隨口亂問,而有的,則是她真正想要知道的事。
紀元紓隨著羅晶封後,也水漲船高,從典藥升至司藥。
一見到程曦忙高興地招呼起來,屋內的宮人們極有眼色,見二人坐在小桌前,沏茶準備談話,紛紛退了出去。
程曦佯裝著心煩意亂地嘆了一聲。
紀元紓忙露出了關切的神色問她。
程曦將林楓志被立為太子的事說了出來,後宮已是傳遍了,紀元紓也是知道的,一想到是燕貴人之子,紀元紓也面露愁容。
“皇後……唉,算了算了不說了。”
程曦裝作心裡有話又難說出口的模樣。
紀元紓到底是聰明,只是眨著眼睛望她,並不接話。
程曦又扭捏嘆息了一陣後,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舉起白瓷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隨後壓了聲音道:“姐姐也不是外人,索吟有話便直說了。”
紀元紓嘴角勾起,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又幫她滿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