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慎看著有些憂心,他倒是聽聞姜杉身子骨弱。這些日子,姜杉勞心勞力,恐怕也是倦了。
可沒等他出聲關心,姜杉便停了咳嗽,擺了擺手,“不礙事的,事情就這樣定了。我去見揚獍師兄,你們按照原計劃行事便是。”
武慎與趙恬見他心意已決,也只能點頭應下。
日暮黃昏之後,姜杉一身花袍,挎煙杆別酒葫,孤身白馬,朝陣前行去。
武慎在寨門之後,望著姜杉背影。
他突然想起多年之前,自己不顧父王反對,一心從戎。便是在這同樣夕陽下,光彩揮灑中。那時,他留給父王的,是否也是這般剪影?當時,父王在宮闕內,凝視他離去時,是否也是他這般心情?
武慎略一低頭,突然發足快走,定在寨門之外,“姜先生!”
姜杉稍稍拉停韁繩,白馬頓住蹄音。
武慎朗聲說道:“晝短夜長,夜路難行。慎便在這裡,等先生回來。”
姜杉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嘴角卻是泛笑。
他伸手輕拍馬臀。馬尾左搖右擺,載著他搖搖蕩蕩。
武慎望著姜杉背影消失於林中,便和身邊趙恬招了招手,“去搬些凳椅暖爐來,我們就在這兒等著。”
趙恬點頭答應。
不說武慎這邊等待。
卻說姜杉順著小坡,往約定方向行去。
周遭地圖地貌,他早已全部記在心中。若是記得沒錯,揚獍與他相約之處,便是一座破舊亭子。
那亭子原本是登山遠眺之人,臨時休憩所在。
自從上次狄軍入侵背景之後,願意到這荒郊野外觀景的人,也就絕了跡。
姜杉並不著急,順著小路往前行著。
地上是偶斷時有的足印轍痕,若是再過些時日,怕是連這些痕跡也會消失幹淨。
這不由讓姜杉思考,對著悠悠山河而言,人生短短數十載,算是什麼?而國家,民族,又算是什麼?
這問題,或許只有等他燒成飛灰,融入這廣闊天地,才能找到答案吧。
胡思亂想之間,姜杉已能望見那座小亭。
紅柱斑駁,綠瓦頹灰,即便是溫柔斜陽,也照不出半點光澤。
而那一身藍紫色袍子,便立在亭子之外,仰頭看著亭上匾額,不知在觀察什麼。
只看背影,姜杉便能認出,那人是揚獍。
可只看背影,他也見到揚獍與惋惜不同。
過去揚獍好比溫潤之玉,九霄至上,唯有白澤能與之相比。
可如今,姜杉只能揚獍背後,看出孤寂。
失了光澤的和田玉,化作了深邃難明的坦桑石。
姜杉便在稍遠處翻身下馬,緩步走向揚獍。一邊走著,他還一邊點上煙絲,徑直站在揚獍身側,仰頭與揚獍同意方向望去。
兩人望著亭上匾額,匾上寫有兩字,“幽靜”。
“這字……”姜杉嘬了口煙,略微皺眉,出聲說道:“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