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吃裡扒外的兒子,皇帝現下頗有些眼不見心不煩的感覺,揮揮手道:“滾吧。”
……
婚期敲定,皇帝便以中書令房玄齡為正使,侍中王珪為副使,令前往青檀觀宣旨。
鐘意早聽李政提及,倒不訝異,同那二位宰相又頗相熟,接旨之後,免不得寒暄幾句。
王珪溫和笑道“東宮新建,後繼無人,陛下早覺憂心,從此之後,怕是無憂了。”
房玄齡也頷首而笑:“有居士這樣的新婦,是皇族之幸。”
當初丹州之事鬧得不小,李政與鐘意的關系,自然也瞞不過人,現下皇帝降旨賜婚,郎才女貌,這二人自然由衷祝福。
鐘意含笑謝了,又請他們入內喝茶,卻被王珪婉拒:“宮中尚在等候,實在不好久留,改日再來叨擾。”
鐘意含笑應了,身份所限,不好相送,便叫玉夏玉秋相替。
當年在越國公府,她為救父親,也為擺脫與沈複的婚約時,不得不說自己此生與紅塵無緣,卻沒想到今日,終究還是要往塵世間走一遭。
好在那個人是李政。
不夠完美,也不是毫無缺憾,但對於她而言,卻是最好的人。
鐘意將手中聖旨展開,細細看了一遍,方才捲起,含笑回房,叫人收起來了。
正如先前王珪所言,東宮無子,終究會令天下人不安,更別說李政做了兩年太子,卻不曾娶妃納妾了。
然而自從丹州之事後,誰不知道太子一心一意念著懷安居士?
而後者所受擁戴之盛,民心向聚之強,居然使得朝臣無一為此做聲,連皇帝都預設了,沒有出言催促。
現下得知皇太子與懷安居士婚期已定,怕是真要舉國歡騰了。
鐘意既是出自越國公府,按理說,屆時是要從越國公府出嫁的,然而她活了兩世,卻不再想糾結從前了。
“阿孃,我想在這兒出嫁。”
賜婚聖旨降下的當日,崔氏往青檀觀中去探望時,鐘意握住母親的手,低聲道:“於我而言,越國公府是家,可青檀觀,才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她在這裡開始了新的人生,徹底的擺脫了前世那個軟弱的自己,也是在這裡,她重生之後第一次見到了李政,與他百般糾纏,修成良緣。
於鐘意而言,這裡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家園。
“也好。”這話其實有些荒唐,然而崔氏卻沒拒絕,含笑望著女兒,她眼眶濕了,低頭拭淚後,欣慰道:“在哪兒出嫁都一樣,只要你能過得好,阿孃就很高興。”
“放心吧,”鐘意溫聲道:“我長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母女二人聚在一起,少不得要多聊一會兒,崔氏早先希望女兒出嫁,有個依靠,見女兒真的要做別人家媳婦了,卻有心生不捨,拉著她叮囑了好些,直到午膳時分,方才被人催著前去用飯。
越國公是同妻子一道來的,此刻正在前廳同益陽長公主與李政說話,因為彼此相熟,氣氛倒很和睦,見了女兒,向她頷首一笑。
觀中清簡,雖然有客人來,也沒有鋪張,只是十來道家常菜餚,眾人聚在一起,倒也很覺溫馨。
李政與鐘意的婚事既然敲定,午膳時便挨在一起坐。
鐘意太瞭解前者的性情了,入席之前先瞪了他一眼,叫他不許胡鬧。
李政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懵懂,等菜餚依次呈上來,卻還是勤勤懇懇的幫她佈菜添茶,照顧的無微不至。
往日裡只有他們兩人在,這麼做也不覺得突兀,現下這麼多人,鐘意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輕輕咳了一聲,叫他收斂點,哪知李政不但置之不理,反倒更加起勁兒了。
鐘意伸手過去,藉著桌案遮掩,在他腿上狠狠擰了一下,又拿眼刀颳了他幾下,終於暫時叫他安分下來了。
越國公夫婦便坐在他們對面,自然能瞧見這一幕,相視一笑,微微點頭,崔氏感慨道:“小兒女啊。”
李政在鐘意那兒賣完乖,便想轉戰到岳父岳母那兒去,哪知還沒開口,便見有太極殿內侍前來,面色微急,言說有事回稟。
李政心頭微突,向席間人歉然一笑,走了出去。
“殿下,”那內侍見左右無人,方才低聲道:“陛下令您即刻回宮。”
李政道:“發生什麼事了?”
那內侍面有難色,躊躇一會兒,垂首道:“皇後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