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公公快速抬眼看了臨川的表情,心頭大為一鬆。
只要長公主滿意,他這趟就不算白來了。
梳妝的宮女手是又快又靈巧,上下幾翻便挽出了複雜又端莊的望月髻。
梳發宮女將幾只精緻貴重的釵呈到臨川面前,小心問道:“公主今日或許可以佩戴這些較為亮色的釵。”
臨川懶懶地掃了幾眼,道:“打扮再好看又如何,今日來的皆是年輕嬌美的王孫貴胄家的閨秀千金,我已是人老珠黃,再打扮難道還能比得過?”
那梳發的宮女手上一頓,臉上的笑容卻不減分毫:“公主說的什麼話,公主矜貴無比,又豈是那些官宦千金能比得上的?既使如此,公主才更要好生裝扮,才能好教那些小姑娘們見識皇家尊貴!”
這梳發宮女的話既在無形中誇贊了臨川,言語間卻絲毫沒有溜須拍馬的痕跡,想來是伺候臨川太久,已然是熟悉了她才敢這樣放肆地說話。
果然臨川終於露出個淺淡的笑容:“就你會說話!”
梳發宮女自然是十分了解她的,聽聞她這樣一說,便也瞭解公主沒往心裡去,於是笑著做主挑了三隻釵中顏色最為亮的紅寶石鑲金鏤嵌垂蘇釵,小心又仔細地插在了臨川烏黑的發髻裡。
......
孟家三姐妹乘坐的馬車行駛到長公主府時已然是晚些時候了,公主府的清溪園子裡已經有好些個閨秀在談話。
清溪是公主府的一條溪流,當初永帝親自特意下旨命工匠挖了這麼一個清澈溪流,此時又新種了不少紅梅白梅,映襯著薄薄的白雪,紅梅更顯得嬌豔無比,一道風景線更是絕無僅有。
剛走近梅林,轉角處便有女孩子輕輕搖著手帕:“如瑤。”
從這裡看去,才看清穿著紫色衣裙的是李清容,旁邊還圍著兩名面容姣好的女孩。
孟如瑤面上一喜,回頭看了一眼兩人,也未曾說什麼,便徑直去了,幾人一起說說笑笑,很是熟稔。
餘下的如塵、如穆姐妹則從另外一條道步行到了宴會的聚集地。
穿著淺紫色宮衣的宮女們早已將案桌與坐席擺放整齊,室內的主案與左右次案想來是給宴會主人臨川長公主以及貴渭小姐們的;餘下的、甚至擺到外面的自然是給被邀請的小姐們預備的,這些案桌原本有些冷冷清清,但因著伴著耳邊溪流,又是梅香撲鼻,這樣的詩意自然是不會有人覺得寒酸的。
為了照顧嬌貴的閨閣們,一手操辦的豆公公還吩咐宮人們在每隻案桌邊生了炭火、桌上預備了精緻的鎏金梅紋雙耳手爐,可以說是很細致入微了。
長公主未到,閨秀們便與相熟的閨交圍成圈說著話。京都近來因為永帝的病情而風聲鶴唳,世家官邸們的日常親密來往為了避嫌也都能省則省,因而這些久未見面的小姐們自然是有說不完的私房話,梅園裡一時間嬌歌鶯語,雖是人聲繁多,但卻沒有絲毫的難受。
孟如塵四處看著,沒有發現秦玉。
孟如穆倒是發現了不遠處的李清酈。
“三表姐、八表妹,”清酈臉上帶著酒窩的笑,露出兩顆牙齒問,“怎麼這會子才來?”
走近後,孟如穆也笑著道:“早上下了雪,府門外面的地被積雪壓住,車行上去打滑......耽擱了好一陣才能挪動車往前走,因此來遲了。”
原本與清酈說話的兩個小姐其中的一個女孩子‘咯咯’笑道:“稍微下個雪就不願意搭人了,還是孟府的馬都金貴些,不像咱們只是有一匹老馬也就夠了,怎樣都沒得挑不是?”
她這話原本是有些尖酸的味道在裡面,可這女孩看上去與李清酈一般年紀,中等身材,面容白淨有些嬰兒肥,蛾眉大眼,穿了件大紅色迎春纏枝月白紋褙子,一笑起來臉上的酒窩比清酈還要甜爽,就像是畫裡的可愛娃娃一般,很是喜慶討喜,讓人見面就無法討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