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感覺如遭雷擊。他想起之前驗屍時,王屠夫屍體的恥骨處有新月形疤痕,而灰熊的左足,分明有六根腳趾。原來那個被扔進狼窩的嬰兒沒有死,而是被狼群養大,成為了人熊,並且是他的孿生弟弟。
"知府要殺了他們煉丹。"林秋娘聲音顫抖,"那些人熊的心臟,被稱為'長生心',據說吃了能讓人永葆青春......"
許昭握緊驗屍刀,刀刃上的狼血印記與襁褓上的梅花標記交相輝映。他忽然想起宋清和說過的話:"長生殿的'長生',是'長生長久馴化畜生'的意思。"而現在,他要讓這個吃人的制度,隨著正月十五的大火,徹底覆滅。
子時初刻,長生殿廢墟。許昭踩著焦黑的磚塊,找到地爐第三塊磚。當他撬起磚塊時,地下密室的石門緩緩開啟,裡面堆滿了泛黃的賬簿和人皮面具,每具面具上都刻著參與長生殿的官員名字——包括縣太爺、知府,甚至是已經死去的宋清源。
"許昭!"林秋娘突然驚呼。
許昭轉身,看見知府舉著弩箭站在廢墟中央,三口鐵籠被鐵鏈吊在火盆上方,人熊的哀號響徹夜空。灰熊看見林秋娘,竟伸出前爪,掌心的傷痕與她頸間的"獸吻"形成映象。
"歡迎來到長生殿的最終儀式。"知府摘下面具,露出真實面容——竟然是失蹤的宋清源!許昭這才明白,所謂的新任知府,不過是宋清源用人皮面具製造的假象,他根本沒有死,而是一直在幕後操控一切。
"你以為管家是替罪羊?"宋清源甩動馴獸鞭,鞭梢捲起火星,"不,他是你的親弟弟,那個左足六指的孩子。而你眼前的人熊,不過是我用狼血培養的替代品......"
許昭感覺天旋地轉。他想起之前狼群啃食的屍體,那根本不是管家,而是另一個替罪羊,真正的管家——他的親弟弟,此刻正被吊在火盆上方,奄奄一息。
"看看這個。"宋清源踢開腳邊的木盒,裡面是一堆嬰兒臍帶,"每根臍帶對應一個人熊,他們的心臟會在滿月時停止跳動,而我,會在那時取走他們的'長生心'......"
林秋娘忽然舉起銀哨,吹出尖銳的音律。遠處的狼群應聲而來,卻在看見火盆的瞬間停下腳步——它們認出了吊在籠中的,是被它們養大的"幼崽"。
"現在,"宋清源指向許昭後頸的胎記,"該讓你看看,長生殿的終極秘密了。"他揮鞭擊打火盆,火焰頓時暴漲,照亮密室牆上的壁畫:一群人熊正在撕咬官員,而為首的人熊,後頸有與許昭相同的胎記。
"十八年前,我弟弟宋清和發現了長生殿的秘密,"宋清源冷笑,"所以我殺了他,還把他的兒子培養成我的棋子。許昭,你的胎記不是硃砂,是用你父親的血點的,而現在......"
他抽出弩箭,箭頭泛著幽藍光芒:"是時候讓你們父子團聚了。"
千鈞一髮之際,林秋娘突然撲向宋清源,兩人一起跌入火盆。許昭聽見她最後的話:"昭兒,用襁褓......拼圖......"
狼群在這一刻同時怒吼,它們躍過火盆,咬斷吊籠的鐵鏈。許昭接住墜落的管家,看見他後頸的胎記與自己心口的印記完全吻合——他們才是真正的雙胞胎。
"哥......"管家咳出鮮血,指向宋清源燃燒的屍體,"他的書房......有個暗格......裡面有......"
話音未落,他便閉上了眼睛。許昭強忍悲痛,展開完整的長生襁褓,狼血繪製的地圖在火光中顯露出新的紋路,那是一個巨大的梅花圖案,中心正是知府衙門的位置。
子時三刻,鐘聲響起。許昭抱著管家的屍體,看著長生殿的廢墟在火中崩塌,狼群圍繞著他,眼中閃爍著淚光。他知道,這場持續十八年的復仇,終於到了該終結的時候,而他手中的長生襁褓,將成為指控所有罪人的鐵證。
懷裡的銀哨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狼群開始悲鳴,那聲音不再是含混的吼叫,而是連成一片的"昭......昭......",彷彿在呼喚他的名字。
許昭抬頭,看見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照在襁褓的"長生"繡字上。那些字此刻不再是罪惡的象徵,而是母親用血淚織就的復仇宣言。他握緊驗屍刀,刀刃上的狼血印記與胎記遙相呼應,彷彿在提醒他:從今以後,他不再是任人擺佈的棋子,而是手持真相的裁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