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出門,文承突然停下腳步環視四周,可是沒有發現奇怪的地方。公寓裡沒有別人,主臥裡沒有起床氣的聲音,凝然也沒有突然從窗臺出現,下屬們都去了委員會辦公室所以都不會再來。
這個被稱作家的地方,文承反而不安起來,這平靜反常得出奇,總覺得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
真是虛假的幸福,自責的文承突然撇開兩個女孩的手,徑自走進電梯間。他此刻有抽煙的沖動,但這副未成年的身體約束著他,下了電梯他領著兩個女孩去了附近的商場。
到達一家花店兼咖啡店是一點一刻,文承開門後嗅了嗅,四處的架子上堆放的花瓶裡鮮花繁茂,飄蕩著花莖切口的新鮮氣味,文承在裡面的卡座坐下,點了杯咖啡從身後的書架裡取來一本雜志翻閱起來。
兩個女孩剛剛坐定,突然見文承猛地站起,忍著不適把剛端上來的熱咖啡一口氣灌進肚子,交代了蘇濛好好陪小竹後,然後決然出了門。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換上那雙小眾跑鞋和白色運動服,天知道他為什麼冒出這股沖動,但光陰對他的懲罰也令他覺得不再年輕,唯有投入到繁重的自我磨礪中才不會辜負這漸漸孤獨又精彩的人生。
他選擇了山路,從熟悉的老和雲起開始,這個地方已經被正式封鎖成為真之騎士團的領地。眼前展現一座山谷,兩邊山巒有騰躍之勢,穿過老和山豁然開朗,兩側的村莊和茶田錯落有致。
小雨依舊,他滿頭大汗地跑著,哪怕被雨水浸濕也不覺得寒冷,上坡的時候雙腿沉重地一步步向前挪。周圍依舊安靜,只有他的喘氣和淩亂的腳步聲,天空中偶有好奇的白鳥飛過,一路上有一條野狗跟著跑起來,但不多久落在視線後方。
一條河在橋下蜿蜒流過,他突然停下腳步聽著河流的聲音,又回望了一眼過去的路,看了看手機大概跑了有十公裡了,可還是不滿足。
體力不支,雨滴快速冷卻他的意志,天空懸著哀傷的陰雲,陽光刺過僅有的雲縫,兩眼發黑,胸口沉悶,兩條腿沉得再也抬不起來。身體彷彿越來越重,又好像越來越輕,根本不屬於自己,腦袋開始打著擺,四肢沒了感覺。旁邊的空氣都好似被吐出的氣息燒化了。汗水從而額頭滑落,順著脖子流到背上腿上,和雨水融為一體。山路很暗淡看不到終點。周圍又沒有一個人影,他不知道是太冷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讓這個世界突然寂靜下來。
他接著沿著下山路朝湖邊跑去,不多時來到了西冷橋畔的一個亭子。
亭子裡是一個墓碑。
扭一扭踝關節後,抬頭看看陰沉的濛濛小雨天,又低下頭看去憂傷的湖水,就在那時他發現墓前佇立著兩個人。
“長吉,久等了。”文承跑過去朝紫衣人打招呼。
可另一個白鬍子老爺爺是誰?我可沒有約他啊,好眼熟的樣子……
“文承,”詩人指著老人說,“你不會不記得了?這是委員會門口的……”
原來如此!他就是三十年前打敗魔王利維坦的那個退休魔法使,不過……
李賀約他來幹什麼?
老人沒有回答文承的眼神,只是露出滿意的微笑。
難道說?!
“文承,我的感知能力告訴我,遙遠的宇宙之外,一股強大的力場正在逐漸瓦解,而這或許和你有關系。”老人踱步過來注視文承。
“不,不是和我有關。”文承一下子明白了。
其實從一開始就能隱隱感覺到了,如果老魔法使的感知是確實的話,一切都說的通了。
感覺一切都有答案了的樣子,文承面朝李賀,
“長吉,其實第一天遇到你,我就感覺你瞞著我很多。”
“文承,我終於可以把她放心交給你了,那麼……想知道一切嗎?”
“不了,我只想和你道別。”
“道別?”詩人不解。
“不管她是誰,我都不在乎。”
“我很滿意,你的回答,那麼……”
李賀轉向墓碑,單膝跪下。
“主人,誓言已經完成,請允許我安息。”
微風將小雨沾濕他的衣裳,詩人釋然地化為一片紫色光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