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知道真相到如今,已經有五年。
五年來沈雲昭沒有一刻不在思考著如何掙脫束縛,如何鏟除奸臣。
一年多以前登基時,沈羅邯的勢力已經被他折損了部分。
到現在,明面上看沈太傅沈羅邯依舊風光無限,可他的權力範圍被沈雲昭縮的越來越小,臂膀也被折斷大半。
只需再要一段時間,一個合適的機會,他多年綢繆的一切,就會開花結果。
眼下……
“明日,送她出宮去吧。”
在治病上,已經折損了這麼多條人命,沒必要再搭上這一條。
太監聞言想著那位醫女說不定真的可以醫好,“陛下不妨試試?”
“不必。”那是要拿性命去填的,他已經不想再讓一個活生生的人為自己變成枯骨。
太監見他執意,有眼力見地不再提起,端來禦藥房熬好的黑色藥汁,“這是昨日那位開的緩解的方子。”
沈雲昭抬手接過白瓷藥碗,凝視著藥碗裡倒映的自己的臉龐,那雙眼睛裡藏了太多別人看不出的痛苦與戾氣,那是沈羅邯給予的,從前的歡樂早已一絲都不留。
只看了幾秒,便揚起藥碗,一飲而盡一。嘴角溢位一點黑色藥汁,婢女連忙拿過白方繡帕擦拭。
嘴裡的苦味還未散去,忽的想起昨夜的笛聲,悅耳悠長,帶著吹笛之人的淡淡憂傷。
“今晚讓那位啞巴醫女過來吹笛子吧。”準備前去上朝的沈雲昭,對身後的太監說道。
寢殿西南方向的某一處偏殿的蘇喬玉,聽到晚上前去吹笛的傳喚時,心跳陡然加快。
手裡正翻動的醫書不慎掉在了地上。
是,自己露出了什麼馬腳?
外貌,聲音,都有掩飾,不應該的……蘇喬玉檸著眉毛陷入深深的思索。
“姑娘?”婢女見蘇喬玉愣住,輕聲喚道。
蘇喬玉猛地回過神來。
不管怎樣,終究是要去的,如今他是帝王,而她一介平民。
遙不可及,沒有拒絕的餘地。
眼見太陽由上升變成下落,橙紅色的餘暉灑在宮殿的琉璃瓦上,金碧輝煌。
蘇喬玉在婢女的帶領下,左手攥著笛子,蓮步進入大殿。
大殿依舊空蕩蕩的,沒有一絲溫度,帶了皇家獨有的威嚴與隆重。
抬眼看見沈雲昭坐在木桌旁,手裡拿了一卷奏摺,奏摺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格外清晰。
清晰的,倒不止奏摺,還有沈雲昭的臉龐,五官俊秀,眼神凜冽,帶著探尋地朝入殿的她望來。
沈雲昭有些晃神,姿色普通的醫女,由遠及近,倒讓他將她看成了心裡那個人的身影。
而心裡那個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蘇喬玉心裡慌亂的很,她不確定,他到底知道還是還在懷疑。
規規矩矩地請安,比劃著詢問想聽什麼曲子。
等了半天,沒聽到回答,蘇喬玉被晾在一邊,手心冒汗,抓著笛子的手緊緊地攥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雲昭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
“折枝曲吧。”
蘇喬玉愣住了。
那是她當年日日為他練習過的曲子,只為想吹給他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