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卿?”
“嗯。”他一開口,才驚覺自己的聲音沙啞。清了清嗓子,他才又接道,“我在。”
她一直都是這樣連名帶姓地喚他的名字,但不知為何,用她的聲音說出來,總是令他心底一酥。他記得他們最初相識的時候,她就說,可不要難為她像嶽溪一樣叫越卿哥哥啊,這她絕對是萬萬叫不出的。
他的思緒飄到這裡,笑了一聲。
小滿卻忽然問道:
“你好嗎?”
石越卿一直都解釋不清小滿的直覺,有時他不得不承認那是女人的第六感。盡管他什麼都沒有說,一個電話打過去,她甚至都沒有看見他,卻能敏銳地發覺很多事情。
也許某種程度上,小滿比他更瞭解他自己。
“不太好。”他如實說。
“我也不太好。汐凰生日,拽了一大幫朋友一起來玩,結果剛進來她就跟aen跑的沒影了。石越卿,你知道嗎?今天這裡都是成雙入對的,我被撒了一臉的狗糧啊!”她本來委委屈屈的,忽然又氣憤起來,“這個樂園怎麼一點創意都沒有啊,跟兩年前一模一樣,連那個賣酒的攤主都沒換!”
他忽然輕聲叫她:
“小滿……”
他一隻耳朵裡是電話那段吵吵鬧鬧的聲音,那麼溫暖,極富人間煙火氣;而另一隻耳朵裡卻是醫院裡靜謐的空氣,壓抑的,沉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小滿應該是走到了相對安靜些的地方,那些尖叫聲音不再有了,他聽得清她的腳步聲。
“我想抱抱你。”
他的聲音低低的,不知怎麼,這句話那麼自然而然地就說出來,像是帶著靈魂本身的溫度,還有心底剋制了很久的感情。他父親今日的一番話令他惶惑,心頭繁複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就好像她小小的身軀裡,能傳遞給他無窮盡的能量。
說不清是誰在依靠誰。
她靜了靜,過了好久,才慢慢地俏聲道:
“你到底是想我了呢?還是想別的事了呢?”她語調裡都是輕盈的,“沒事,石越卿,你到底是想啥就直說了吧,我完全不介意的。”
他終於笑了起來。
小滿問:“眉毛修沒修?”
“沒有。”他說,“我技術不好,會刮禿的,還是你來吧。”
她應道:“好。”
從始至終,小滿都沒有問過他為什麼淩晨都沒有睡覺,也沒有問過他為什麼這個時候突然給她打電話。她就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有注意到一樣,跟他說些可愛又有趣的俏皮話,還有撒嬌耍賴的孩子話。
他聽著,不知不覺間,心裡的那些重量竟似乎輕了許多。
那天晚上他們的這個電話一直都沒有結束通話,他就在醫院的長椅上坐著,電話裡是她的腳步聲,呼吸聲,和時時傳來的笑聲,那是他慰籍的源泉。
他聽著她回到家,洗臉,然後爬上床去。
她故意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舒服得哼了兩聲,然後翻身狠狠地抱住她那一條巨大的青頭毛毛蟲,將自己的兩條腿纏在它的身上。
雖然遠隔萬裡,可她的這副模樣卻仍舊如此清晰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石越卿想,也許小滿真的會哈利波特的魔法。
……
他後來去拿了石賀說的那張卡,裡面的數額令他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