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霎那間就崩潰了,猛地撲進他的懷裡,然後就開始嚎啕大哭。
他整個人都懵了,只知道不斷地撫摸我的後背,試圖安撫我。然而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越哭越兇,眼淚就像李白筆下的瀑布一般,飛流直下三千尺,擋都擋不住。
他一開始還連聲問我到底怎麼了,出了什麼大事。後來終於意識到情況,放棄再詢問,緊緊將我抱住,只知道說一句話:
“沒事的,我在,我一直都在。”
就是這句話,終於令我漸漸鎮定下來。眼睛澀澀地發疼,我使勁揉,卻被他拽下來。可能是這個姿勢不太舒服,他想起身,我卻死活不讓,抱著他就再也不肯撒手。
“……別走,石越卿,你別走。”我囁嚅著。
他的身體似乎是僵了一瞬,過了有一會兒,他才又攬住我,將我的腦袋扣在自己的頸窩裡。
“我不走。”
他頓了頓,不知為何,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又重複了一遍。
“小滿,我不走。”
他說著也躺到床上來,靠著床頭坐,用被子將我裹在他的懷裡。我靠著他的肩膀和胸膛,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倫敦的天氣就像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毫無規律可言。
那一場噩夢和之後的嚎啕大哭令我精疲力竭。這時候我趴在他懷裡,耳朵裡是他的心跳聲,心中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剛剛做了一場噩夢。”我弱弱地說,聲音像蚊子叫,“特別特別可怕的噩夢,千萬別問我是什麼夢,我…我剛才覺得天都要塌了。”
他側頭吻了吻我的首發,“別再想了,我不問,只不過是個夢而已。”
我將自己又往他懷裡縮了一縮。外面的雨點噼裡啪啦地打下來,他的手指有些涼涼的,我在他身上聞到了雨水的潮氣和淡淡的煙草味道。
他是不常抽煙的。
“幾點了?”我問道,這樣一折騰,只覺得疲憊極了,“你怎麼都不睡呢?”
外面打了一道閃電,在我們的眼前晃了一下,屋子裡一時間亮了起來,轉瞬又歸於黑暗。但就在這亮起來的剎那裡,我捕捉到他的表情。他的面色很嚴肅,眉頭緊鎖,完全不似我們晚上剛回來時候的模樣。
我慢慢從他懷裡坐直起來,他一瞬不瞬地望著我。
我的臉上還掛著眼淚,他抬手將我的臉頰包裹在他的手掌心裡,拂去淚珠,然後點開了床頭的小燈。暖黃色的溫暖光芒灑在屋子裡,我心裡不知不覺就安定了許多。
牆上的掛鐘正指向淩晨四點一刻。
“雷聲太吵了,我睡不著。”他說。
似乎有些什麼念頭在我心頭一拂而過,好像是一個關於雷雨的理論。但此刻我的腦海裡亂亂的,說什麼也想不清楚。
我重新躺下,他幫我蓋了蓋被子,我追問道:
“那你剛剛去哪兒了?”
他聽到我這樣問,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是見我一直凝視著他,他摸了一摸我的頭發,終於還是答道:
“陽臺,去接了一個電話。”
我訝然:“淩晨四點鐘?誰會在淩晨四點鐘打電話?”
“國內打來的。”
他沒有再過多地解釋。四周靜謐下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竟成瓢潑之勢,伴隨著雷聲隆隆,頭一次令我感到有些膽顫心驚。
他注意到我的瑟縮,側身躺下,將我護在他的懷裡。
“繼續睡吧,”他說著吻了吻我的額頭,用自己的手掌遮擋住了我的眼睛,“小滿,有什麼事情都等天亮再說。”
我十分聽話地闔上眼睛。
床頭燈被他關掉,臥室裡又重新陷於一片黑暗當中。我雖然躺在他的懷裡,但卻再也沒能睡著。他以為我睡了,保持著那個姿勢,一絲一毫都沒有挪動過。
我聽到他的呼吸聲,我感受到他胸膛的炙熱,我捕捉到他心跳的律動。
我清楚地知道他醒著。
……
他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