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凰放下筷子,面不改色地把手機掏出來,滑了幾下螢幕,然後放到他面前,“這家外賣特別好,什麼都有,自個兒點吧。”
aen十分幽怨地垂下了腦袋。
那天晚上我們出門散步的時候,說起汐凰和aen,我不禁跟石越卿感嘆,說這個aen也是個有為青年啊,有才有貌又有錢的,怎麼就被田小姑娘治得服服帖帖的呢?
他聽罷,卻先笑起來,然後握緊了我的手,側頭凝望我,半晌,才說道:
“小滿,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
六月中旬回家,我爸媽在機場接我們。我爹見到我倒是十分高興,回頭一見到石越卿,嚴肅起來,估計是準備對捉姦在床的事情興師問罪的時候,我趕緊給石越卿使眼色。
他將我的精神領會得很到位,直接開口叫了一句:
“爸,媽。”
我爹被他叫得晃了一下神,而我媽則是一下子就笑開了,挽住石越卿的胳膊就開始說長道短。他一手拎著箱子,一手被我媽挽著向停車場走去。我則纏著我爹,賴皮撒嬌地走在後面。
我爹拍拍我的手。
“你教的吧?”他說,“陳小滿,你現在可以啊,能耐了啊?先斬後奏不說,對付你爹的招兒一套一套的。看來我純是瞎操心,就你這精神頭,哪像被欺負的啊,欺負別人還差不多吧?”
我嘻皮笑臉的,“爹爹,你到底都在擔心些什麼啊?怕我被他欺負?我是小霸王型的,他哪敢欺負我啊。”
我爹拍了拍我的腦袋。
“你認定他了?不後悔?”
我們到大連的時候正是下午,初夏時節,有知了聲聲鳴叫。柏油馬路上落著飛紅的晚霞,我看到石越卿走在前面,高高瘦瘦的,背影被陽光斜得長長的。他側頭跟我媽說話,睫毛的影子被投射在臉頰上,發梢也被染上金光,落在我的眼睛裡,全是甜與蜜的顏色。
“嗯,爸爸,我不後悔。”我說,“就算將來有一天我們會分開,就算我們最後沒能長長久久,我也不會後悔的。”
我停了停,眼光一直在前面兩個人的身上。
“因為我覺得他值得。”
我爹也看向我媽和石越卿。夕陽下,石越卿不知道對我媽說起了什麼,她竟一下子高興起來,眼角都是難以掩飾的笑意,開心得就差沒蹦起來了。
我頗覺得好奇,我爹卻一語道破天機。
“你媽又在憧憬你們的下一代了。”
我:“……”
我們在家裡只住了半個月,他的假期不好請,年假已經是最長期限了。我媽深以女婿為傲,走到哪裡都要帶上他,就連去樓下買菜也要多加上一句。至於朋友聚會就更不用說了,非要我帶著石越卿去,席間把他誇得就差上天了。
最後連他自己都聽不下去,跟我耳語說,小滿,現在正說著的這個人,是我嗎?
我很同情地看著他,點頭。
他無奈扶額。
我七月初要去巴塞羅那參加一個音樂節,而石越卿年假結束,得直飛倫敦。於是回程的時候,我們便不能一起了。最近幾次的長途旅行,我總是跟他一起,漸漸忘記一個人飛長途有多麼寂寞,以至於到了西班牙,剛一落地,我就忍不住給他打電話。
他很快就接起來,“小滿,你到了啊?”
“嗯,這時間也太長了……”我跟他撒嬌抱怨,“好久沒覺得飛機上這麼難熬了,你是不是隨身帶了安眠神器?為什麼你不在我就睡不著呢?”
“可是接下來還有兩個禮拜音樂節呢,你怎麼辦?都不睡了?”
“我打電話啊,”我得意洋洋的,“我睡不著也不能讓你睡,要熬就一起熬著。反正你已經上了賊船,就別想逃出如來的魔掌了。”
他大笑。
我這話當然是開玩笑的。自己睡不著也就罷了,我怎麼捨得讓他也跟著我熬呢?不過所幸最初的那幾天,巴塞羅那一直在下雨,不那麼燥熱。我住在音樂節提供的寄宿家庭裡,屋子雖小,但卻有一個小陽臺,再加上每天忙得很累,往往躺下就睡著了。
可惜好景不長,一個多禮拜以後,巴塞羅那的雨停了,白天太陽毒辣,連帶著晚上也熱起來。屋子裡沒有空調,我左翻右翻,常常要折騰半宿。
音樂節的最後一日我們有學生音樂會,前一天晚上我早早地上床,想要好好休息,養足精神。結果那天晚上一絲風也沒有,我用扇子拼命扇,也沒有用。
最後我終於氣急敗壞地爬起來。屋子裡沒點燈,我看看手機,都已經淩晨兩點了。雖然倫敦時間比西班牙早一個小時,但是我估計著淩晨一點他也一定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