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他語氣弱了些。
我眨眨眼睛,“只有一點?”
他望著我半晌,終於丟盔棄甲。
“好吧,就是這個意思。”
我被他弄得大笑起來。
……
二月底的時候,我們學校有協奏曲考試。大三的要求是要彈一首莫紮特協奏曲,我選得是c小調那一首,很有名,也不好彈。最關鍵的是,莫紮特沒有給這首曲子寫華彩部分,我要不就得彈別人寫的,要不就得自己寫一個。
思來想去,我野心膨脹,還是決定自己寫一個華彩出來。
我雖然小時候就學琴,但是從來沒有作過曲子,這一下可真的是讓我焦頭爛額了。琴已經搬進家裡了,我每天晚上都抱著一本五線譜和一支鉛筆,坐在琴前面冥思苦想,十分憂慮。
他知道我在用功,也不鬧我,下班就買了飯回家,拉著我吃過晚餐,我繼續去糾結了,他就抱著電腦坐在客廳的懶人沙發裡,發郵件,安安靜靜地幹自己的工作。
我有個習慣,大腦高速運轉的時候總是很能喝水,琴邊上一直放著水杯。
只要他在家,我的水杯就從來沒有空過。
那次協奏曲考試我考得很好,還意外地拿了一個最佳原創華彩獎。我拿了一百鎊的獎金,高高興興地跑到他工作的地方去等他。冬天,六點多鐘的時候天都黑了,他下樓來的時候臉上是嚴肅的,眉心微皺,像是還在想些事情,沒有注意到我。
我小心翼翼地,從背後抱住他。
“猜猜我是誰?”我粗著嗓子。
他笑起來,“我今天的待遇怎麼這麼好?小滿,你怎麼來接我下班了?”
我探頭看他,他轉過身來,反手將我攬住,眼睛裡柔柔的,在門口的燈光下熠熠生輝。他的很多同事都陸陸續續地出來,看到我們這樣,都投來調笑的眼光。
他卻只是緊摟著我,毫不在意。
“有一個好訊息,”我說,“我的莫紮特考試成績下來了,是一等不說,還拿了一個最佳原創華彩獎。最重要的是——”
我拖長語調,他好奇地看著我。
“獎金有一百鎊!”我歡呼,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害臊地貼上他的胸膛,跟他撒嬌,“我能拿到這個獎,你是大功臣啊!我要獎勵你。”
他眼睛立刻亮起來。
我望著他,“你想要什麼獎勵啊?請你吃大餐好不好?要不我們去看電影也行。或者……或者我們去布萊頓的海邊轉一天?”
“都不要。”
我轉轉眼珠,“那你要什麼啊?”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卻不說話。我漸漸有點明瞭,忍不住看著他笑起來。本來還想故作嚴肅地訓訓他,誰料想,人來人往的地方,他竟一下子就把我抱起來。
我驚呼一聲,捧住他的腦袋。
他二話不說地就把我扛回了家——
那真是十分少兒不宜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只覺得渾身都要散了架,抱著被子窩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一下。倒是他,神清氣爽的,一大早就爬起來,明明不會做飯,卻費勁力氣給我鼓搗出了一盤英式早餐,小桌板一支,直接端到了床上來。
憑心而論,味道還是說得過去的。
如果香腸沒有烤得過火,雞蛋沒有煎得太生,蘑菇也沒有煮得過頭的話。
我吃了一口,他緊張兮兮地看著我,“怎麼樣?還說得過去嗎?”
“嗯……”我咂咂嘴,故意想了半天,直到把他吊得七上八下的時候,才慢慢說,“味道嘛……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