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擺出一張撲克臉,田小姑娘終於重新坐下來,琢磨了一下,認真地說道:
“小滿,我跟你說,只發生過一回的那叫做一見傾心,三天兩頭發生的那就得叫花心大蘿蔔。我跟這人不過就在醫院裡見過一面,他就能對我這樣窮追猛打,一看就是老手,輕車熟路了,看見漂亮女孩子想找點樂子。相信我,這人跟你家石先生完全就不是一類人,我怎麼可能有閑心陪著他玩?”
我趴在琴上,正想著呢,汐凰卻忽然話鋒一轉,問我道:
“對了,明天九月六號,二十歲生日你準備怎麼過啊?”
我說:“沒什麼特別的計劃呢,看看石越卿記不記得吧。我沒有告訴過他我的生日,再說他最近又忙,我也不想太折騰了。”
“你可別小瞧你家石先生,”汐凰嘖嘖道,“他都能不動聲色地把你家地址摸個清楚,還能不知道你的生日?等著吧,明天肯定有驚喜,搞不好他會送你阿加莎的全套書呢。”
我將信將疑的。
那天晚上我跟石越卿聊天的時候,故意沒有提起這件事,他也沒有提。我心想汐凰每次都說對,這回可算失策了,他果然不知道明天是我的生日。
本來我沒有那麼在意過生日這回事,可是這樣想一想,心裡難免有些小失落。
第二天一早我爹媽在群裡祝我二十歲生日快樂,我娘問我有什麼計劃,生日準備怎麼過,我敷衍地說自己馬上要開學了,石越卿最近也挺忙的,沒有什麼特別的計劃。
我爹給我發了個大紅包,讓我去大吃一頓,之後便沒有多問了。
於是我在琴房裡練了大半天,也不知是什麼心理,就是賭氣地沒有找他。說來也奇怪,明明是我自己沒有告訴人家,結果嘴上說著不在意,心裡卻還是期盼他能知道,然後給我一個驚喜。如果給了我就心花怒放,如果沒給我就要委屈失落。
女人怎麼都這麼口是心非?
我心裡有氣,卻無處發洩,幹脆一股腦地都撒在了鋼琴上。我重新撿起《圖畫展覽會》那首曲子,對著鍵盤就是一通狂敲,那首雞雛的舞蹈被我彈的,簡直猶如雞雛的屠戮。
有人在這時候進到我琴房裡來,我抬眼一看,是馬可。
“小滿!”她語氣驚喜,“我聽到有人在彈圖展,過來一看,居然是你啊。好久不見啊,你上回比賽彈得怎麼樣?”
我站起來,給了她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特別不好,不過沒關系,根源已經被我找到了,”我笑著說,不願再多提,“你呢?你最近忙什麼呢?”
“忙著申請藝術家簽證呢。”
“藝術家簽證?那是什麼?”
馬可說:“是英國移民局給藝術人才的一種簽證,要好多手續,音樂會的節目單,比賽獲獎資訊什麼的。還要跟律師談一談,諮詢要準備的各種檔案,特別特別的麻煩,我剛跟我老師討論完這事呢,他說幫我聯系聯系。”
“那個簽證有什麼用啊?”我好奇。
“他們就只給有天賦的藝術家這種簽證,五年的,挺難申請的,要是申請下來,五年以後就可以再申請永居了。”
她說的永居是在英國的永久居留權,我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接著馬可又說起一些別的事,我們聊著聊著,突然被我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我一驚,急忙拿起手機去看。
是石越卿。
可能是我太急,看到來電顯示以後,笑得又毫不遮掩,馬可很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眼睛裡全是調笑的神色。我轉過身去,接起來。
“小滿,”他的聲音傳過來,低沉而溫和,“你在學校嗎?”
“嗯,在琴房呢。”我一邊回答著,一邊笑著躲馬可湊過來的耳朵,我怕石越卿不知道,特意提醒,“有同學在我這兒呢,我們聊了會兒天。”
誰想到他接著就問:“別練了好不好?我們出去散散步?”
馬可聽到他說話,一個勁兒地給我擺口型使眼色,我瞅她一眼,心裡卻甜滋滋的,“你不是又在我們學校門口吧?”
“嗯,快點出來,我等你。”
我剛掛下電話,馬可就立刻正色,眼睛裡寫滿了八卦意味。
“從實招來,小滿,電話裡的人是誰啊?”她眉毛一挑一挑的,整個人都說不出的生動,“男朋友?新的還是舊的?”
我哭笑不得,背上書包,挽住她的手臂。